她穿著一身黑裙,頭上也帶著一頂黑色的帷幕,黑紗將臉遮住,燈光昏暗,看不清此人的臉。但是她身形高挑但是纖細,可以判斷出這是個女子。
她腳步徐緩,一步一步,明明沒有聲音,但是興許是因為她出場實在太過詭譎,眾人仿佛聽到了帶著回想的腳步聲。
安忞死死地盯著那道身影。
即使兩年未見,他還是眼熟到能認出來。可是他不敢認,因為這道身影已經死了。
冷汗像毒蛇一樣爬上後背。
安忞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壯了壯膽,喝問道:“來者何人?”
一道女子的嬌笑在花廳中響起,笑音中透著一股徹骨的冰寒,即使花廳中人數極眾,但不少人還是嚇得打了個寒顫。
安忞在聽到這道笑聲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死死地瞪著門口那個女人,仿佛想要透過她的帷幕看清下麵的臉。
“安忞,得了新人忘舊人,你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
安忞雙眼暴突,仿佛要瞪脫眼眶。
“這女人是誰?似乎認得安老爺,難不成是來道賀的?可是看著這陣仗也不像啊,倒像是…”
倒像是被男人辜負的女子找上門來一樣。
李蓁臉色也陡然大變,顯然她也聽出了這道聲音屬於誰。
門口的女子伸出纖手,緩緩地將頭頂的幕離取了下來,姣好的麵容暴露在眾人麵前。
安忞看清這張臉,整個人不覺後退兩步。
“嫣然…”
木檀緩緩地走過來,她頭都沒回地反手一揚,門就自動關上了。
李蓁嚇得慘叫一聲。
李嫣然分明已經死了,為什麼還會出現在他們麵前?難不成是鬼魂?
“我聽說你兒子今日百日宴,特意過來看看,我這做姨的,也來跟你道聲恭喜啊!”木檀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但是眼神卻冰冷刺骨。
李蓁聽她提到自己的兒子,想起了什麼,慌忙去找自己兒子的身影。
李嫣然回來絕對不是為了要來道賀,她和安忞對李嫣然做了什麼,她們自己心裡
最清楚。
她迅速就找到了自己兒子的位置,慌亂撲過去想要將兒子抱在自己懷裡。
可是她動作對於木檀來說實在是太慢了。
她甚至沒有看清木檀是怎麼移動的,仿佛一眨眼間,木檀就衝到了抱著安忞兒子的地方,將她兒子從婢女手中奪了過去。
“麟兒!”
李蓁驚呼一聲,想要撲上去將兒子搶過來,被回過神來的安忞死死地拉住了。
木檀抱著安忞的兒子,她低頭看了一眼。
白白胖胖,眼睛像黑葡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也不怕生,甚至還衝她笑了笑。
“你想做什麼?李嫣然,把我兒子還給我!”李蓁劇烈地掙紮,還是不能掙脫安忞的鉗製。
“李嫣然?哈哈哈?李嫣然,既然李蓁這個名字你喜歡,你就拿去好了,不過不要將李嫣然這個惡心人的名字冠在我身上,我會很不高興。這個搶來的男人你用過了,感覺滋味怎麼樣?”木檀單手抱著孩子,嘴角微微一扯,笑問李蓁。
今天來的客人都是安家的親戚或者是在姑蘇有頭有臉的人家,聽到李蓁叫出這個不速之客的名字,不少人突然想起來,以前李家有兩個女孩,是雙胞胎,李蓁是妹妹,姐姐叫李嫣然。
但是兩年前,李嫣然得了暴病死了。
而現在聽她們的對話,這個黑裙女子就是早已死去的李嫣然?
她沒死?又聽到黑裙女子稱呼李蓁為李嫣然,眾人都懵了。
李家的姑娘一直養在閨中,就是再親近的人家,也從來沒有見過兩姐妹的真容。
現在看來,兩姐妹長得真的一點都不像,絲毫看不出兩人是雙生姐妹。
李蓁…不,應該說是李嫣然狠狠地等著木檀,“你想做什麼?把我兒子還給我!稚子何其無辜!有事你儘管衝我來就是了!”
木檀微微一笑,“放心,送你兒子上路之後,你就可以去陪他了。”
李嫣然親眼看到她伸出手掐像她繈褓中的孩子,眼珠幾要瞪出眼眶,她不顧一切地掙脫安忞的鉗製,撲了上去,想要將自己的孩子搶回來。
她撲到了木檀身前,但是隨即,眾人沒有看清木檀是怎麼出手的,李嫣然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倒飛了出去,一口血霧噴了出來。
她重重地撞翻了一桌酒席,摔到地板上。
“嫣然!”安忞瞪圓了眼睛,撲到了李嫣然身邊,一把將她抱起來,“嫣然,嫣然,你怎麼樣了?”
李嫣然不停地咳血,說不出話來,隻是死死地瞪著木檀懷中的繈褓。
木檀心中絲毫沒有憐憫,她冷冷地看著那一對苦命鴛鴦。
她曾經不叫木檀,她叫李蓁,是姑蘇李家雙生姐妹中的妹妹。
父母在她小的時候就給她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就是姑蘇安家的嫡長子安忞。
姐姐李嫣然自小多病,父母為了讓李嫣然能活得和李蓁一樣,禁止李蓁出門,禁止她接觸生人,隻讓她陪著姐姐李嫣然,避免她出門或者見了生人之後和李嫣然說起,對李嫣然的病情不利。
到了她可以成婚的年紀,李嫣然的病開始慢慢地好了起來。
父母很高興,他們總是對病弱的李嫣然付注了更多的心血,而健康的李蓁從來都是被忽視的那個。
即使如此,李蓁也從來沒有怪過姐姐。她想要她快點好起來,就可以像城裡其他的貴女那樣過正常的生活了。
就在這時,安家開始催婚,安忞長李蓁幾歲,年紀不小了。
李家一拖再拖,拖了兩年,李蓁十七歲了,而安忞已經二十二了,再也拖不下去了,再不履行婚約,安家可能要提出退親了。
沒辦法,李家父母隻好安排兩個年輕人見了麵。
在見安忞之前,李蓁被圈養在後宅,從來沒有見過任何生人。
安忞容貌英俊,性情多情,帶人溫和。李蓁縱使不知情為何物,有這人即將是自己的相公的認知先入為主,見了兩次之後對安忞情根深種。
她回去之後,沒忍住跟姐姐李嫣然描述起了她的未婚夫安忞。
彼時她不知道這是她人生悲劇的開始。
李嫣然的病奇異地開始好轉,她對父母說都是因為妹妹李蓁在她麵前提到這個未來的妹夫,她開玩笑說,不會是因為這個妹夫的八字和自己相配吧?所以自己才會在聽到他的事情之後身體開始好轉。
好似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些年,李家父母在李嫣然身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李嫣然的身體卻一直時好時壞,急壞了李家雙親。如今聽李嫣然
無心說起,心裡就有些重視。
等安忞再次過來拜訪的時候,就讓李嫣然出來一起陪客。
說來也怪,從那以後,李嫣然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
而就在這是,安家和李家的姻親日子正式定了下來。
更奇怪的是,自從李蓁和安忞的成親日子定了之後,李嫣然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又開始惡化,病急投醫的李家雙親想起了女兒曾經說過安忞的命格旺他,不顧禮法,將安忞請來了李家。
安忞一來,李嫣然的病就開始好轉。安忞被留在李家住了一段時間,李嫣然的病就好了很多。
這樣一來,安忞才是李嫣然的良藥這樣的認知就在李家雙親心裡種下了。
可是現在和安忞定親的要嫁給安忞的人是二女兒李蓁。
而且安忞和李蓁早就見過了好幾次,兩個年輕人說不定早就已經互相有意了。
先是李夫人試探地問了李蓁,得知李蓁對安忞有意,然後她又去試探安忞,安忞的態度就有些模棱兩可,話語間對李嫣然甚至更加關心一些。
李夫人心裡有譜了。
二女兒雖然對安忞有意,但是健康的人沒了感情還能活下去,李嫣然不行,她會死。
個中取舍甚至不需要過多考慮。李夫人詢問了李嫣然的意思,要將她和李蓁兩人對換身份,讓她嫁給安忞,這樣的話,她的病就不會惡化了。
安忞是李嫣然見過的唯一的外男,又那樣英俊儒雅,早在李蓁對他的話語形容中,李嫣然就對安忞心馳神往了,見過一麵之後更是芳心暗許,可是想到這是妹妹的未婚夫,她就急得徹夜難眠,茶飯不香,甚至連藥都不想喝了,病情自然就嚴重了。而安忞住進李家之後,她時常能看到安忞,心情愉悅,病情自然就好轉了。
她早就在最開始就父母那裡鋪墊下了安忞才是自己最適合的人這樣的認知。現在就快得償所願,哪裡會不依?
安忞沒見過李嫣然之前對李蓁很滿意,毫無疑問,李蓁長得也很漂亮,他也還算喜歡。
但是見過李嫣然之後,這樣病嬌的妹妹,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比之李蓁,他實在是更喜歡李嫣然。
對於李家長輩提出來的調換姐妹倆身份,將李嫣然嫁給他,
他哪裡會不許?
他們見事情都商量好了,才告訴李蓁結果。
從小到大,李蓁從來不跟李嫣然計較任何東西,父母的偏愛,好玩的好吃的東西,甚至因為李嫣然失去的自由,她都不在意,都可以給李嫣然。
可是李嫣然仿佛從來都不知道滿足也不知道感激,安忞是她唯一喜歡的在乎的東西,李嫣然也要從她手上搶走。
多年累積的怨氣在一瞬間磅礴爆發出來,她當著李嫣然的麵和父母發脾氣。
“我是上輩子欠了李嫣然的,這輩子才會和她做姐妹!什麼東西都要讓給她,你們從來就不會關心我。好,我都讓給她,可是我從小定下的親事,你們也要我讓給她,到底是憑什麼?”
回應她的是李夫人的一記耳光。
李夫人氣得渾身顫抖,“嫣然是你的姐姐,你做妹妹的,這些難道不是應該的嗎?難道你就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嗎?不過就是一個男人,能比你親姐姐的命重要嗎?”
活了這麼多年都很溫順的李蓁這次絕不會退讓,“好啊,你們仗著外麵的人沒見過我們,不知道我們誰是誰,所以要李嫣然代替我嫁給安忞,我這就出去告訴所有人,我才是李蓁,看你們要怎麼調換我的身份!”
李蓁負氣往外衝,但是她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在李夫人眼皮子底下從李府走出去呢。她被關了起來。
一關就關了好幾天。
她漸漸地冷靜下來了,覺得一個男人似乎也沒有什麼,她其實也不是非安忞不可的,隻是實在太氣了。
有一天,被鎖的房門從外麵被人打開,一臉蒼白的李嫣然從外麵走了進來。
李嫣然跟她道歉,說搶她的夫婿自己也良心不安,就算自己病死,也不會將她喜歡的安忞搶走。
李蓁聽了這些話,感動極了。
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自私,她告訴李嫣然,她會將安忞讓給她。不過就是一個男人,沒有姐妹重要。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李嫣然眼中看到了什麼東西,但是一閃而過,她沒有看清。
李嫣然帶了一些李蓁喜歡吃的糕點過來,她勸幾天沒怎麼好好吃東西的李蓁吃一點。
李蓁對自己的親姐姐哪裡會有防備,加上姐妹解開了心結,她也就吃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