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千金(六)(1 / 2)

“原來是沈公子,久仰大名。”司徒楠笑了笑,“這裡離盛京不近,沈公子什麼時候來淮安的?”

沈笑書也也笑了笑,“就是這兩天剛到的。”

司徒楠無心朝堂,對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太關心。反正他也不是世子,以後爵位輪不到他來繼承,若是沒有意外,他估計這輩子都不會跟太子之類的人物打交道。

隻不過司徒楠看著他坐在這一桌,心中有些疑惑,弄不清是他自己坐過來的,還是他這個妹妹和徐家姐妹覺得人家長相俊美湊過來的。

一時有些無話。

沈笑書卻主動找凝霜攀談。

“司徒姑娘的舞蹈如此精湛絕倫,冒昧請教是師從何處呢?”

凝霜道:“我從來沒有係統地跟著老師學習過,這也不過是我自己摸索的。”

沈笑書臉上就顯露出了一些驚訝來。

“司徒姑娘有所不知,因為冬月的時候就是萬壽節,太子殿下正愁著不知給聖上送什麼好,如今我瞧著姑娘這舞蹈已跳得出神入化,若是…”

他話還沒有說話,司徒楠就趕忙打斷他。

“沈公子,我妹妹隻不過是個閨中姑娘,隻怕是承擔不起這麼重的擔子。”

他可算是被嚇著了,按照沈笑書這個說法,似乎是想要凝霜去京城萬壽節上去表演。這能不能表演好還是兩說,天子跟前可是鬨著玩的?若是弄得不好,讓皇上不高興了,可不就完了?還有,凝霜才剛找回來,他娘哪裡舍得讓凝霜進京去?再者,他淮安王府又不是尋常百姓,說得好聽點,是去給皇上跳舞,說得難聽點,不還是去賣笑?

沈笑書見司徒楠反對,便笑道:“司徒公子不必緊張,我並不是說讓凝霜姑娘親自去,凝霜姑娘這麼金貴的人,怎麼可能讓她去吃那個苦呢?隻是想和凝霜姑娘商量商量,教教我們的舞娘,到時候若是教得好了,有了功勞,一定少不了凝霜姑娘,就算是沒有什麼反響,也不會怪罪凝霜姑娘。凝霜姑娘覺得如何?”

凝霜當然不會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教好了的功勞不稀罕,若是教得不好,這天下就是天子的天下,他想做什麼誰也不敢攔,現在說不怪罪,到時候要是真的怪罪,找誰說理去?

凝霜笑道:“公子實在是抬愛了,隻是我出身鄉野,本來就沒有名師指點,跳舞也全憑自己的天賦,沒有章法,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實在是沒辦法教導彆人。”

見凝霜雖然笑著,但是態度十分堅決,沈笑書也就不再多說了,他隻是笑了笑,站起身來,“姑娘可以考慮一下,隻要姑娘同意教導,條件隨便提。”

凝霜倒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以前也沒有聽說過,她沒有聽說過很正常,因為她之前的時候根本就一直被關在宅院裡麵,每天為自己不爭氣而煩惱。

這時候,身邊的桌子上漸漸地坐滿了人。姚夫人再次出現,需要一個人來主持這場詩茶會。

凝霜對詩確實是一竅不通了,就算是欣賞,也隻能聽出個大概來,若是這人引經據典,她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李盼月在後麵趕了過來,司徒楠招手將她叫到了這桌來。

直到這個時候,司徒楠看到了劉銀才突然想起來當初李盼月叫他來這場詩茶會的目的。他一拍腦門,有些懊惱。

怎麼偏偏就將這件事給忘了呢。

李盼月坐在了他身邊,目光驚奇地看了沈笑書一眼。

這桌人就隻有她不認識沈笑書了,司徒楠就幫她介紹了一下,“盼月,這是沈笑書沈公子。”

李盼月站了起來,十分嫻靜地給沈笑書下蹲請安,“沈公子有禮。”

沈笑書一展折扇,狹長的眼睛微眯,透出幾分笑意來,“原來這姑娘是司徒公子的表妹,我剛才在穀中也有見過這位姑娘。司徒公子怎麼沒有陪伴佳人?我看李姑娘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將池中的並蒂蓮給折了出來,發泄踩踏呢!”

他這話一說完,桌上頓時靜謐了片刻。

他聲音不小,臨近幾桌都聽到了,將目光投了過來。

李盼月隻感覺腦子裡麵轟鳴一聲,她幾乎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將震驚的目光投向了沈笑書。隻見沈笑書也正看著她,雖然臉上掛著幾分笑意,但是視線卻是冰冷的。

李盼月嘴唇顫抖幾下,拚命將震驚給壓了下去,看著沈笑書,“沈公子…認錯人了吧?我並沒有踩踏過蓮花啊。”

沈笑書笑了笑,“是嗎?”他將椅子後拉一些,低頭看像李盼月的腳,“李姑娘的裙擺和布鞋上都沾上了紅色的花汁,想來是在彆處沾上的了?”

李盼月忙不迭地下意識將腳給收了回去。

她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轉而又開始泌出紅色,整張臉紅到了脖子。

見她這個反應,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顯然沈笑書說的是事實。

司徒楠在沈笑書指出李盼月腳上沾了花汁的時候,也下意識地跟著看了一眼。李盼月今天穿得是件白底百褶裙,沾上了紅色的汁液就顯得格外的明顯。

但是司徒楠不得不為李盼月打圓場,“沈公子想來是看錯了,盼月一直和我們在一起的。”

沈笑書見好就收,“是嗎?那大概是我認錯人了吧。”

徐秀雅在這個時候,本應該是火上澆油的那個,但是這時候竟然奇異地十分安靜,一句多話都不說。她安安靜靜地坐著,將頭垂著,露出來的兩隻耳朵,耳尖有些粉紅。

李盼月這時候心裡已經將沈笑書痛罵了千萬遍了,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她當然也不能對他做什麼,甚至連否認都不敢太大聲。

她就算是再生氣,也不能糟蹋花朵,這西庭雖然是無主之物,但是退一步說,她是大家閨秀,做出這種行為來實在是駭人聽聞。

李盼月隻覺得自己臉都在發燒,恨不得立馬逃離這裡。她對麵就坐著凝霜,凝霜仿佛沒有聽到沈笑書的話,自顧自地喝茶,看著不遠處的斑竹林。

李盼月心中暗恨,在這裝什麼清高呢?她今天的虧可算是吃夠了,但是凝霜也彆想能討到好!

接下來的詩茶會,李盼月也沒有心情參加了,每當她的視線不小心和沈笑書相接,他就會露出詭異的笑容,他那一張在彆人眼中看起來雌雄莫辯的臉,在她看來就跟妖怪差不多,讓人看了生厭。

因為前世的關係,她知道這個沈笑書。他在淮安這邊名頭沒有那麼響亮,但是在盛京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謂是大名鼎鼎。

傳言他是太子的麵首,這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她覺得很像是真的,因為這人要是真的跟太子沒點關係,太子會這樣信任他嗎?他在京城,甚至代表著的就是太子,他出去辦事也沒有人敢不給麵子,因為這人就能代表太子。

她前世的時候倒是遠遠地見過他一麵,他騎著馬,從街邊走過。他這張盛世容顏在他的名聲下,也成了一個笑話。

隻不過就是笑話罷了,李盼月輕蔑一笑。

沈笑書敏銳如斯,自然也注意到了李盼月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於是沈笑書臉上的笑容擴得更大了。

詩茶會結束後,凝霜更徐家姐妹道了彆,然後和徐秀雅約定好了什麼時候她來府上教她跳舞之後,凝霜就坐著馬車回家了。

一路搖搖晃晃,過了快一個時辰才到了王府。

她才剛到家,換了衣裳,王妃那邊派的人就到了,顯然是要請她過去,和孟氏說一說今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重新沐浴更衣之後,就過了孟氏的院子去。

孟氏早就在等著他們回來了,這會兒人回來了,她看了一下凝霜的臉色,見她臉色如常,心知在這場宴會上應該沒有發生什麼彆的意外。其實她也想派自己身邊得力的丫鬟跟著去,隻是凝霜拒絕了。

凝霜就將今天的事情大致地說了一下,包括吃銀魚的事情。

孟氏聽完,心裡有了計較。看來凝霜回來,不僅僅是凝霜對李盼月的存在反感,就連李盼月也不太喜歡凝霜。其實這點從凝霜回來這麼久,李盼月一次都沒有去過她的院子就能看出來。

孟氏就問凝霜,“凝霜,你是不是不太喜歡你這個表妹。”

凝霜笑道:“重點不是我喜不喜歡,是母親您喜不喜歡。你喜歡就留她在府上,以後送她一份嫁妝也沒有什麼。”

孟氏都養了李盼月這麼多年,對李盼月多少是有點感情的。但是聽凝霜這麼說,她也就知道了,凝霜確實是不怎麼喜歡李盼月的。

她摟著凝霜,歎道:“當年你走丟之後,盼月確實是我主動接到府上來養的,眼看著她都已經十五了,要是再早點,都可能已經嫁人了。你才剛回來,母親是想留你一年的,但是女子年紀大了就不好找婆家了,所以娘就算是再不舍,也不能留你了。現在就在幫你相看。至於李盼月,她也到了該出閣的年紀了,娘回頭給她找個人家,送她一筆嫁妝,也就全了這場情分了。”

凝霜卻知道李盼月要的絕對不止是嫁妝,前世孟氏沒有給她準備嫁妝嗎?她想要的是風光,作為王府的姑娘和作為王府的表姑娘,身份天差地彆。

凝霜笑道:“娘做主就行了。”

“不過這沈笑書是誰,娘知道嗎?”她問道。

她剛才也將自己在宴會上跳舞的事情說了,孟氏雖然覺得太拋頭露麵有些不符合身份,也沒有多說什麼。其實說起來,她姑娘擅長一樣東西,總比她什麼都不會就是一草包好得多吧。不過她有些擔心那些流言蜚語會不會又從這裡開始造勢。

這樣一想,她又覺得不如還是給凝霜找一門門第稍微低於王府的,否則日後若是對女兒不好,不太好拿捏。

這樣一想,她決定回頭請官媒好好地挑選一下。要家世清白,還要自身上進,要年齡合適,家庭關係不複雜的。

“娘倒是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孟氏一直在後宅,沒有聽說過也很正常。沈笑書畢竟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其實並不算是個人物,甚至還很看不起他。

雖然看不起,但是也輕易不敢得罪。

所以在第二天沈笑書的拜帖傳到王爺的案桌上的時候,司徒聿猶豫了一下,不知道這位太子跟前的大紅人突然來拜訪是什麼意思。

淮安王想了想,人家都將拜帖送到了門上,若是不見也實在是說不過去了點。所以在見人之前,他都在思忖到底這人上門是所為何事?這裡雖說離盛京不算是很遠,但是畢竟不是天子腳下,盛京裡麵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他不是很清楚,所以去花廳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太子想要將他拉入陣營?

這就讓淮安王有些左右為難了。

人嘛,特彆是男人,誰又不向往權力呢?自從皇帝登基開始,他就被發配到了這裡,雖然說他是一方王爺,吃喝不愁,但是畢竟是變相地被禁錮在了這裡,終身不得皇命不許離開封地。他聽說京中情勢現在變得越來越緊張了,現在戰隊就意味著,若是一旦站對了,以後說不定就有從龍之功,但是一旦站錯了,就有翻車之險,說不定還要賠上一家老小的性命。

淮安王都已經在這裡舒舒服服地過了幾十年,現在要他離開這個安樂窩去博個前程,還真是有些猶豫。

這麼猶豫著,就見到了客人。

沈笑書果然如傳言中一般容顏驚如天人。

沈笑書本來坐著喝茶,一聽到腳步聲,聽出這聲音不像下人的腳步那樣謹小慎微,就知道是淮安王過來了。他站起來的同時,淮安王就出現在了門廳外。

沈笑書笑吟吟地拱手,“鄙人沈笑書,參見王爺。”

司徒聿道:“免禮免禮,沈公子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

沈笑書笑道:“突然叨擾,希望沒有給王爺添麻煩。”

司徒聿這時候也走到了上首位,一撩衣擺坐了下來。

“早就聽說過沈公子的大名了,本王身處淮安,一直無緣得見,今天見到了本尊,果然是一表人才。”

沈笑書笑容未變,“王爺謬讚。”

司徒聿和他寒暄,也並不著急問他的來意,就這這麼客套的寒暄,兩人都是見慣了大場麵的,這樣官方的應付自然是手到擒來。

“本王離京這麼多年,對京城早就陌生了。也不知道現在的京城變成了什麼樣子。那些個老朋友老夥計,有幾個都已經離開人世了。”

沈笑書喝了一口茶,笑道:“王爺真該回去看看,自從崇福八年之後,京城不少房子都拆掉重建,現在格局和您離開京城的時候想必,已經大不相同了。”

他這話著實耐人品味。司徒聿笑了笑,低頭喝茶沒有接話。

沈笑書作為天子身邊的紅人,當然知道藩王無令是不得歸京的,而他現在卻說他應該回去看看啊,這話就耐人深思了。

沈笑書又說起了彆的,這回是開始跟他說一些京城現在的風光。很多地方司徒聿也知道,不時還會懷念的附和幾句。

就在司徒聿真的以為他上門是來談合作的時候,沈笑書突然話鋒一轉,說起了昨天的詩茶會來。

“沈某初到寶地,就趕上了這麼一回盛事,昨天去了一趟,果然不虛此行。”

司徒聿也知道這什麼詩茶會,但是這都是年輕的人事,他也不是很關心,但是既然沈笑書提到了,顯然不是平白無故提著好玩的,像這種層次的人,說話做事都不會是出於無意。於是他順著問了一句,“哦?沈公子可是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這詩茶會是年輕人玩的了,我們這種年紀的人,也就當個樂子來聽。”

沈笑書笑道:“昨天我還碰到了府上的令愛。我跟隨殿下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看到比令愛的舞蹈更讓人賞心悅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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