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商想要找到謝停,還是花費了很多力氣。這還全靠劉總幫忙,謝停在公司登記的地址是她現在住的地址,而不是她老家的,許商讓劉總查到了謝停的身份證複印件,她入職的時候留檔過。然後許商買了那天晚上的飛機,淩晨才到了這座城市。當天晚上,他隻能先住酒店,第二天的時候才去找謝停家的地址。但是謝停不在家,她嫂子在家。她家在城裡隻有這套老房子,不過有個好處就是這是學區房,謝停的侄子要上學。
從她嫂子那裡得知了謝停母親現在住院的醫院和病房,許商就找了過去。
謝停沒想過許商竟然會過來。
她看到許商那一瞬間確實驚訝得有些不敢置信。
“你媽媽怎麼樣了,手術做了嗎?”
謝停沒有回答,而是問道:“許總,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希望能得到一個答複。”
她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許商自己老家的事情,但是許商卻找了過啦,很顯然,他肯定是找了劉總幫忙。
“我前天去接你下班,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但是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你,我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所以我就打電話問了劉總,這才得知你媽媽生病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很明顯,許商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這才特意趕過來的,若是之前的謝停,她很有可能會因此而大為感動,但是謝停現在卻沒有半點感動,而是有一種不知所措。
許商對她是很好,可是她因為知道這好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這讓謝停覺得很苦惱。
“多謝許總的關心,我媽媽的手術還沒有定下來。”
許商揚了揚手裡的水果籃,“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謝停看了他一會兒,點了點頭。
她跟著許商走進了病房。她媽媽今天精神挺好的,看到謝停帶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走進來,她目光在許商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謝停連忙給她介紹。
“媽,這是我們公司的合作公司的許總,他今天路過我們這邊,聽說你生病了,就特意來探望你。”
謝停母親叫楊小燕。
許商連忙上前兩步,將果籃放在了楊小燕床邊的床頭櫃上,俯下身對楊小燕道:“阿姨,您好,我叫許商,您叫我小許就好了。”
要說楊小燕這一生命運十分坎坷,在謝停很小的時候,她爸爸就去世了,她辛辛苦苦地將兩個孩子拉扯大,到了中老年的時候,本來是該享福的年紀,卻又患了病。還是絕症,沒辦法醫治了。
最讓謝停心痛的也是這一點,在那段記憶中,她母親生病的時候,她和許商還沒有發展到那種地步,所以當時她也沒有錢給她媽媽做手術,她媽媽死得很痛苦,臨死的時候,人都已經瘦得不成人樣了。
所以這次,謝停有機會讓她媽媽走得順利一點的時候,她不想讓她媽媽讓她媽媽真的像夢中那樣。
楊小燕看上去很消瘦。她看著許商。
許商是個年輕的男人,他生得很俊,看著外形條件很優秀。
楊小燕這一生最牽掛的就是這雙兒女,兒子已經成家,有了孩子,她不擔心了,可是女兒都快二十八了,還沒有著落,她就算是死了,也放心不下。她知道自己看病的錢全部都是女兒出的,女兒也孝順懂事。楊小燕不知道這次手術要花費多少錢,但是她也從兒媳的態度中得知,這次手術的錢也是女兒出的。
“謝停,快搬個凳子過來,給許商坐。”
許商連忙道:“阿姨,您彆管我,我和謝停是很好的朋友,您就當我是自家人,彆跟我客氣。”
謝停給許商搬了凳子過來,她看到她媽媽臉上激動的神色就知道她媽媽在想什麼。
她或許以為許商是她的男朋友,或是她臨死之前能看到謝停交了這樣一個男朋友,也應該心滿意足了。
果然,楊小燕開始問起許商來,問他多大了,是做什麼的,家裡是做什麼的之類的問題。
謝停本來是想打斷她媽媽的,可是她又不忍心,不忍心讓她媽媽這樣不放心地離開。前兩天醫生就告訴她了,她媽媽的病治不好了,就算是手術也沒有希望,還不如將錢留著給她媽媽買一些鎮痛的藥物,可以讓她走得不那麼痛苦。
謝停很痛苦,做手術的希望很渺茫,但是她還是很希望去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問題就在於這個萬一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幾乎不太可能,醫療數據顯示,病情到這個地步了,就算是做手術,幾乎也沒有太大的希望,頂多能延長一些壽命,可是病人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往往都已經很痛苦,或許死亡才是他們唯一的解脫。
謝停拿不定主意,一邊不想放棄希望,另一邊又不想讓她媽媽走得太痛苦。
許商很耐心地回答。
“阿姨,我今天二十九,家是C城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我和謝停做的工作差不多。我還有個姐姐,姐姐已經結婚了。”
楊小燕突然抬頭對謝停道:“謝停,去幫小許倒杯熱水吧。”
謝停心知她媽媽可能有話要跟許商說,謝停心裡歎了口氣,她媽媽根本就不知道她和許商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若是她跟許商說那些,可能會讓許商尷尬。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許商轉頭頭,對她道:“去吧,剛好我有些口渴。”
謝停看了他一眼,取了個一次性杯子出去了。
她沒有離開,病房的門也沒有關嚴實,裡麵的聲音能傳出來。她聽到她媽媽對許商道:“小許,你和謝停是不是男女朋友?”
她聽到許商否認,“阿姨,我們還不是呢。但是我在追求謝停。”
她媽媽顯然對這個答案也挺滿意的,“謝停這孩子啊,彆的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倔,和她爸爸一樣。她爸爸走得早,謝停也很懂事,從來不讓我操心。就是這終身大事,她一直沒有定下來,讓我最擔心。”
許商連忙道:“阿姨,這點您放心,我是很喜歡謝停的,隻要她願意,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結婚,隻要謝停點頭。”
楊小燕有些動容,恨鐵不成鋼道:“這孩子就是太傻了,小許你這樣的人才上哪去找。”
許商笑道:“沒事的,阿姨,這都是個過程,您要好起來才行,到時候您還要送徐她出嫁呢。”
楊小燕苦笑道:“我這病怕是拖不了那麼久了,我們有個鄰居也是得了這個病,治了兩三年,家裡的錢全耗空了,聽說花了好幾十萬,但是人最後還是走了。謝停就是被我拖累了,她都已經工作五年了,彆人都在買車買房,她因為要給我治病,積蓄都花在我身上了。”
說完,楊小燕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不該跟許商說這個,萬一許商覺得謝停有個累贅母親而不要她了怎麼辦?
楊小燕連忙補救,“不過你放心,我這病也拖不了多久了,謝停還說要給我動手術,我聽說這手術都要七八萬,加上後續的療養,隻怕要花個十幾二十萬。謝停的錢都已經花光了,哪裡還有錢治呢,就算是有,我也不會讓她在出錢了,你放心。”
許商聽了這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想起他送給謝停的那個包。
謝停這幾年的積蓄全部都花在她媽媽治病上了,也就是說,謝停可能沒有錢給她媽媽支付手術費了。他其實一直對這件事有些耿耿於懷,他並不是舍不得這個包,而是謝停收下包的行為,讓他有些不舒服。說來感覺他自己很可笑,明明是自己非要送給她的,但是當通過這個包檢驗出她是個什麼人的時候,許商並不是不失望。
但是他這一分鐘,從她母親口中得知實情之後,許商敢肯定,那個包包肯定被謝停賣掉了,他一次都沒有見她背過。
許商一瞬間就覺得心裡輕鬆了很多,好像是自己之前將謝停往壞的方向想了,這分鐘他是真的很高興。
“阿姨,您彆擔心費用的問題,費用我來想辦法。”
楊小燕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病會影響到女兒的終身大事,她哪裡肯同意。
“彆費心了,醫生已經說了,就算是動手術,我都活不久了,我啊,能在死前看到女兒有著落已經很滿足了,你們的錢要留著以後用,你們的人生還長呢。”
“阿姨,您放心,幾十萬對我來說不算大錢。我有錢的,你放心動手術,到時候療養得好,肯定也可以恢複過來的,到時候您看著謝停出嫁,多好。”
楊小燕堅決不願意,正在這個時候,謝停推門走了進來,她手上的杯子還是空空的。
房間中的兩個人聽到推門聲都停下了說話,看向謝停,謝停揚了揚手裡的杯子,“護士站這會兒沒水了。”
楊小燕哦了一聲,許商連忙笑道:“沒關係。”
送許商走出住院大樓,謝停真心實意地跟他道謝。
“多謝你沒有跟我媽媽說出實情。”謝停道。
許商笑道:“什麼沒有說出實情,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許商知道剛才謝停肯定在病房外麵聽到了一切,他正色道:“我說的都是認真的,還有阿姨治病的費用,我來承擔,你儘管放心給阿姨安排手術就行了。”
“這怎麼能行?”謝停下意識地拒絕。
許商笑道:“彆逞強了,這不是彆的事情,生命隻有一次,你就算是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阿姨著想。”
送完許商,謝停上樓,手裡捏著一張卡,是許商離開的時候給她留下的。
回到楊小燕的病房,她媽媽還沒有休息。
“人走了?”
“嗯。”
“謝停啊,不是媽媽說你,這件事我必須要跟你說說。”楊小燕就是為了等她送許商走之後,要跟她談談這件事情。
“我知道您想說什麼。”謝停攥緊了手中的卡,她多麼希望自己不是知道真相的那個人啊。這樣的話,她就可以用自己的心意去報答許商。可是現在,她接受了許商的好意,卻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心意如那段記憶中一樣。
可是這些都不能在她媽媽麵前表現出來,她抬起頭,換上了一副笑臉。
“謝停啊,媽媽這病是好不了了,但是媽媽希望能在走之前送你出嫁。這個小許我看人不錯,說話也有分寸,人才也不錯。你還在挑剔什麼呢。他說他還在追求你,你快不快點答應了,當心被彆人搶了先。你還當你年輕了,二十八的人了。”
謝停很耐心地聽著她媽媽的嘮叨,甚至是很珍視地聽著。因為她知道,等她媽媽走了,就再也沒有人會給她念叨這些了。
“你哥哥那邊,有你嫂子在,你是靠不住他的。隻有自己找一個可靠的男人,下半生才有著落。我跟你說,這手術我不做,花好幾十萬,留著給你自己買個房子,現在結婚都要買房子。”
謝停站起來,對楊小燕笑道:“錢的事情您就彆擔心了,許商有錢,你不知道,他家是開公司的,幾十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送我一個包都三十多萬了,您彆擔心這點錢,好好的,把手術做了,就算是真的無法完全康複,能多活幾年都算是賺了。”
楊小燕張大了嘴,過了好一會兒,才能發出聲音來,“小許家裡這麼有錢?”
謝停笑道:“不光是他家裡有錢,他自己也很優秀,他啊,就算是我們公司的老總都得給幾分麵子呢。他住在市中心的大彆墅裡麵,那得值多少錢您都算不出來。”
楊小燕聽了這個消息,卻不是高興,而是開始擔心起來了,小許若是這麼有錢,能對她女兒好嗎?
“這,小許家裡太有錢了,咱們這個家庭…”
謝停笑道:“您可彆擔心了,現在是他喜歡我,他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您還擔心什麼呢,就算是以後結婚了離婚,我還能分到一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呢,怎麼算都不虧。您啊,就好好地安心地準備手術,然後心態一定要放好,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就能將你的命保住!你要相信這一點。”
從楊小燕的病房出來,謝停一屁股坐在邊上的長椅上,歎了口氣。她找了醫生,給她媽媽預約了手術,手術就在後天,還算幸運,剛好補了一個空缺。
謝停將所有的手續辦好之後,沒有回楊小燕的病房。她媽媽需要休息。
她頹喪地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對未來充滿了擔憂和迷茫。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謝停摸出手機一看,是郭宋打來的。
謝停看著屏幕上郭宋的名字,愣了很久的神。其實才過了沒幾天,但是另外一個城市的生活好像隔自己很遠,她甚至都沒有想過公司裡的任何人和事。
在電話鈴聲掛斷的最後一秒,她接了電話。
“喂?”
“謝總,聽說你請了好幾天的假,你還好嗎?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謝停聽著他的稱呼,說要叫名字是他提的,現在卻又叫謝總了。郭宋的冷淡很莫名其妙,好像這是一場遊戲,就叫做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謝停的生活已經充滿了挑戰,她最需要的就是穩定。郭宋確實給她帶來了一定的快樂和幻想,但是這一刻,謝停很清晰地知道了,自己和他真的不合適。
那邊沒有聽到謝停的聲音,喂了兩聲,“謝總,謝總?”
謝停看著對麵雪白的牆壁,鼻子裡被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
“沒事,就是家裡麵有點事,所以我請了幾天假回來。謝謝關心,我還有事情,如果沒有彆的事的話,我就掛了。”
電話那頭,郭宋站在她的辦公桌前,他看著謝停桌子角落上放著的那隻已經開始焉了的蘋果,本來是很想和她說說話的,可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謝停等了幾秒鐘,沒聽到他說話就說了一聲再見,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裡的盲音,郭宋在一瞬間似乎有些意識到自己和謝停,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沈中庭接到表弟的電話的時候剛開完會,準備下班回家。
“有空嗎?”
他察覺到郭宋的聲音有些異常。雖然兩人關係不錯,但是很少聚在一起,因為兩人的生活習慣不同。郭宋喜歡去喝酒,下班之餘,他經常泡在酒吧。但是沈中庭不一樣,他的生活非常的規律且自律,如果不是必要的時候,他是從來不會去這種娛樂場所的。郭宋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除了有事情,幾乎不會找沈中庭去喝酒。
沈中庭聽他邀請自己去喝酒的時候,就知道事情可能比較嚴重。
“我下班了,你在哪裡?”他問道。
一間環境很靜謐的酒吧。
沈中庭在一處卡座上找到了自己的表弟。
桌子上已經空了一瓶酒。沈中庭挑了挑沒,脫下外套,隨手放在一旁,坐了下來。
郭宋抬起頭,見是他來了,抬手給他倒了一杯酒。
沈中庭端起來,和他碰了一杯,然後問道:“最近工作怎麼樣?”
郭宋笑道:“還不是老樣子。”
沈中庭點了點頭,“你看著瘦了一些。”
郭宋摸了摸臉,“是嗎,我都沒有察覺到。好久沒有去鍛煉過了,我還以為我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