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朵陰雲似乎更加壓得城牆欲摧。
趙也棠被迫在永惠帝跟前下了軍令狀,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不然他就會被發落。
說起來,而皇子的生母蘇妃是皇上最寵信的一個妃子,也難怪皇上會如此大怒。
皇上隻給了趙也棠五天時間。
趙也棠查到第三天的時候,還真的發現了一個線索。
這山上沒聽說有老虎出沒,不過冬天,大雪封山,大蟲找不到吃的,來山林的邊緣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在第三天的時候,趙也棠帶著人馬搜山的時候,卻在山上看到了一處焚燒的痕跡,通過沒有焚燒完全遺留下來的殘留物,能看出來,這一小點剩下的東西,是虎皮。聯係前後,二皇子根本就不是被真的老虎帶走,而是被人假扮的老虎抓走!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當時二皇子身邊那些人,絕對有內奸!
趙也棠連夜將這幾人給抓了起來,擔心又發生上次官員上吊的事情,所以這一次趙也棠連夜審訊人。
“仁王,你說趙也棠會揭發太子嗎?”
一處隻點著一盞豆燈的房間內,坐著一個年僅五十的男人和一個穿著妃色棉襖的姑娘。姑娘的臉在燈光下顯得瑩白如玉,燈光在她的雙眸中跳躍不止。
仁王手持一根銀簪,撥了撥燈芯,豆燈閃了一下,變得更加亮堂了。
他看向對麵的姑娘,笑道:“隻要天師你一口咬定,這事情是太子做的就行了。”
紫金冷笑道,“仁王,您可太將我當一回事了,皇上都沒有您這麼信任我。我說是太子做的,皇上就會認定這件事是太子做的了?”
仁王笑了笑,“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就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就是不知道紫金姑娘到頭來會不會心軟,不肯叫趙也棠趙大人去當了炮灰。”
紫金笑道:“我與趙大人雖然早先相識,但是並沒有太多私交,仁王若是不放心我,為何要讓我來做這樣的事情?”
“皇帝讓我在十五天之內做出長生不老丸,否則就要取我的性命,我想永惠帝肯定是死在我後麵的,若是皇帝一定要我死,我死之前也要將仁王拉過來墊背。”
仁王笑道:“這一點你放心,長生不老丸我自然會命人幫你做出來的。你隻要做你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仁王說著站了起來,對紫金道:“記住,你一會兒就要去和皇上說。”
說著,仁王離開。
紫金坐在原地良久未動,過了很久,她肩膀微微抖動,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紫金去了皇帝的寢宮一趟。聽說是她求見,永惠帝雖然已經歇下了,還是命人將她帶了進來。
紫金走進房間。因為永惠帝隻要不舒服就會服用仙丹,所以這房間裡麵也有一股子他吃的藥的味。這股味道初聞者,聞進鼻腔,就會感覺到胸悶。而永惠帝常年將這樣的東西吃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永惠帝以為她是帶來長生不老丹的好消息了,但是沒想到紫金說起的是另外一件事。
“皇上有所不知,我除了能使用願力,我還會占卜。我早先聽說二皇子在山上失蹤,就曾經給二皇子占了一卦,那卦是為大凶,我擔心皇上的身體,故而不敢跟皇上說起。”
事情已經發生了好幾天了,永惠帝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道:“我一定要讓背後之人付出代價!”
紫金又道:“那天我占卦的時候就感覺有些不同尋常,侍衛們說二皇子是被大蟲給抓走,但是我占卦的時候卻並沒有顯示出動物的五行來,反而是人的五行排布。但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起我會占卦這件事,故而不敢跟皇上您提起。”
皇帝今天才從趙也棠那裡收到消息,說他們在後山找到了一處焚燒的痕跡,永惠帝不知道紫金這消息是從何而來,就問了一句,“此話怎講?”
“皇上,我深夜鬥膽前來,是想提醒皇上一句,興許那天叼走二皇子的根本就不是野獸,而是人!”
永惠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如何得知?”
紫金道:“這是我從卦象顯示中看出來的,我聽說二皇子這件事沒有什麼進展,我在宮中的時候,曾經受過蘇妃的照料,也想略儘綿薄之力。”
永惠心裡有些震驚,可是他還是有些懷疑,紫金真的是從卦象裡麵知道的嗎?
“還有,皇上,卦象顯示,線索就在今天會出現。隻是很有可能被掩蓋。”
“你說的線索,指的是什麼線索?為什麼會被掩蓋?”
紫金道:“這卦象就沒有說明了,我所知道也就隻有這些,希望能有所幫助。”
等紫金走後,永惠帝思前想後,覺得自己確實是遺漏了什麼。他命元寶去將趙也棠叫過來。
等趙也棠過來了之後,永惠帝才問道:“今天在後山的發現,有其他人知道嗎?”
趙也棠連忙道:“沒有,就連將士們,我也命他們守口如瓶。”
“天師知道這件事嗎?”永惠問道。
“她應該不知道。”
永惠點了點頭,這才看向趙也棠,道:“剛才天師過來,說她今天占卦,卦象顯示,今天會有線索出現。”
趙也棠連忙道:“微臣正在連夜審訊二皇子身邊跟著的那幾個侍衛。微臣懷疑這幾個人應該是內應,否則二皇子不會這麼容易被抓走的。”
永惠帝問道:“審訊出什麼結果來沒有?”
趙也棠搖頭,“暫時還沒有。”
永惠帝道:“連夜審查!讓元寶跟你一起去!”
趙也棠愣了一下,還是隻能遵守皇命。
一夜過去,元寶是白著臉回來的。
他其實街道這個任務的時候,就覺得這是個燙手的山芋,跟這件事扯上關係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處。果不其然,他聽到的都是不該聽到的話。
趙也棠心情也有些沉重。
就是再害怕,元寶回來之後,還是要跟皇帝實話實說。
昨晚上的審訊,審訊的結果是這件事是太子主使。太子設計了這一切,而且太子在瓜州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受傷,他隻是在給自己製造一個不在場的證明罷了。太子遠在京城,就算是這裡發生了意外,也絕對不會扯到他的身上。
其中三個侍衛在拷問的過程中咬舌自儘了,隻有一個侍衛軟弱一些,在酷刑之下,忍不住交代了全部。原來太子在京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設計這一切了,就連在瓜州,都是太子一手設計的。
瓜州太守根本就沒有刺殺太子,太子為了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謊稱自己被刺殺受了重傷回京城調養,然後暗中派他們來設計狩獵的事情,目的就是要將二皇子給整死。至於為什麼,動機也很好理解了,二皇子是太子上位的最佳人選。
元寶顫抖著聲音,將昨晚上審訊出來的結果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皇帝。
皇帝氣得渾身發抖,元寶伏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趙也棠也跪在一邊,勸道:“皇上,這件事其實也不能蓋棺定論,就算是太子計劃得再周全,他也不可能知道,皇上您會在這裡住下來啊,萬一您當時就走了呢?”
永惠帝猛地想起來,最開始要他留在這裡的是紫金,昨天也是紫金來告訴自己有線索出現。難不成這兩者之間竟然有什麼關聯不成?
永惠帝糊塗了幾年,在這一刻竟然有些清醒了。
他猛地想起來,紫金是仁王引進宮來給自己的。那麼,她是不是一開始就是仁王的人?》
永惠問趙也棠,“你對天師知道有多少?她是誰的人?”
趙也棠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猛地詢問這件事,先是一愣,才道:“天師應該不是誰的人。”
永惠猛地將手邊的茶杯掀翻在地,怒斥:“胡說!你彆以為朕老糊塗了!朕知道你們私下有來往!”
趙也棠是太子的人,永惠心裡一清二楚,而趙也棠私下經常見紫金,這件事就發生在宮闈之中,幾乎就發生在永惠的眼皮子底下,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一度以為紫金是太子的人,但是紫金在儲君這個問題上從來沒有發表過任何看法,也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提過太子,所以永惠引而不發。可是現在,他有些糊塗了,這些事情到底是事先設計好的,還是隻是一個巧合?
趙也棠不敢抬頭,隻好磕頭道:“微臣之前就與天師相識,那時候她還沒有進宮。她進宮也隻是因為巧合,她並不是誰的人,更不是太子的人,這一點微臣可以跟皇上保證。就連太子都不知道微臣與天師相識。”
永惠看了一眼趙也棠,冷聲道:“虧朕封你為羽林軍副統領,竟然如此之笨,女人是最信不過的了。她當初要是沒有懷著目的,會肯進宮嗎?十幾歲的小姑娘,進宮也沒見她對權勢有多熱衷!”
趙也棠心中驚訝不已,他原先以為皇上已經完全糊塗了,這一刻才猛地發現,皇上心裡很清楚。
“隻是,皇上,微臣和太子往來甚多,假如太子要做什麼,假借微臣之手最合適不過了。可是微臣可以對皇上保證,這件事肯定不是太子做的,還請皇上明察!”
永惠帝冷笑,“太子不用你,是因為你已經不得他信任了。老二就是他儲君之位的最大阻礙,他不除老二除誰呢!隻是他如意算盤落空了,老二現在死了,他的儲君之位,朕也絕不會給他留著!你退下,這件事不許你給太子通風報信,不然就彆怪朕不念及你們趙家一門的功勞!”
趙也棠還想再說些什麼,永惠帝已經聽不下去了,他一擺手,將趙也棠叫了出去。
趙也棠出了皇帝的寢宮,想到皇上現在對紫金已經起了懷疑,不由得有些著急。
皇帝希望紫金能給他煉出長生不老丹,但是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也棠也察覺到現在皇帝的身體似乎越發的不行了,佝僂得很厲害,可能皇帝自己不太發覺。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之前在宮中的時候竟然一直在皇帝的監視之下,連他見紫金皇帝都知道。好在他和紫金並沒有什麼利益往來,不然他們倆如今的處境隻會越發的艱難。
可是讓他心生疑惑的一處也就在於,紫金肯定是不會占卦的,但是她卻跑去告訴皇上她會占卦,這目的性實在是太強了。
他突然想起來,當初紫金進宮就是仁王引薦的。也就是說,紫金很有可能是仁王的人。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
可是趙也棠下意識地不想相信。
紫金怎麼會跟仁王扯上關係呢。她到底為什麼要幫助仁王?
太子到底受沒受傷,等皇帝回到京都就能知道。假如這一切都是仁王設計的,那麼心思也著實縝密。
這一路都要算計,從瓜州,或者更早的時候,讓皇帝起了微服出訪的心思,後麵這一切才能順理成章。
到了泰山就好辦了,讓紫金去跟皇上建議,在這裡度過冬天再回京都。
趙也棠一路回想,他猛地想起,在這裡,就連狩獵的提議也是紫金最開始提出來的。他記起來,那天就在皇帝那處,他也在,是紫金提出,這樣的下雪天沒什麼事,不如上山狩獵。皇帝這才起了狩獵的心思。
難不成,這些都是紫金做的?
趙也棠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想立馬就跑去找紫金將一切都問個明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若是紫金沒有設計這些,自己跑去找她會給她帶來麻煩,若是紫金設計的這些,他過去,依舊會導致皇上更加懷疑紫金。
此時,紫金站在窗欞處。從窗欞看出去,庭院中的積雪已經在開始消融了。春天就要到來。
他們停在泰山腳下已經兩個多月,再過半個月,大概就要啟程回京了。
這天晚上,皇帝的寢宮依舊徹夜亮著燭燈。上半夜元寶守在門口,又冷又困,挨了半夜,一個太監走來,將元寶扶住,笑道:“爺爺您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我來盯著。”
元寶看了一眼,是他經常看到的一個小太監。元寶本來不敢離守,但是奈何今晚上又下了一場薄雪,下半夜更是寒風刺骨,元寶年紀也大了,這樣的冷凍實在是扛不住。他吸了吸鼻子,道:“算你小子有心,我去眯個眼。有什麼事情要隨時過來叫我。警醒一點,伺候得不好,當心你的腦袋!”
那小太監笑道:“這是自然的,您放心。”
元寶打了個哈欠,走了。
小太監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
第二日,紫金還沒睡醒,就被一陣鐘鳴吵醒。
她叫了丫鬟進來問,“怎麼大清早的有人撞鐘?”
小丫鬟也不知道為何,“奴婢也不知道呢,天師要奴婢去打聽打聽嗎?”
紫金想了想,這是驛站又不是和尚廟,大清早的怎麼會撞鐘呢。她道:“你去看看。”
小丫鬟離開之後,沒多久就一臉大驚失色地跑了進來,道:“天師,皇上昨夜駕崩了!”
紫金還在穿衣裳,聽到這個消息,衣裳一時間沒抓住,掉落在地。
“你說什麼?”
丫鬟臉色也嚇得沒了人色。她含糊不清地再次重複了一遍。
如此突然,毫無預兆。
這是在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紫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丫鬟連忙道:“我給天師找道袍吧。”
之後的日子,再穿裙子,可能不太合適了。
紫金阻止她,“不,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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