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站在這兒,就宛如站在了閻王殿的門前,許多罪犯看見門環上呲著獠牙的狴犴,就已經嚇得兩股戰戰,呼天喊地地求饒告罪了。
手臂抬起,四指內蜷,作叩門狀,手,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暗想,一門之隔,現在回頭,就還有退路。
忽然,耳邊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邵將軍。”
是個身穿紅色官服的青年。
邵武皺皺眉頭,“閣下是——”
青年行禮道:“下官刑部柳玉竹,今日前來,是想當麵請教唐國公一些事,不知邵將軍此來為何?”
他正是那位屢次詰難唐阮的青年官員。
昨日唐阮說的那番話,他想了徹夜,十餘年來所堅信的“證據就是事實,事實不可撼動”的觀念因為唐阮的三言兩語而出現了動搖。
晨起下了早朝,終是按捺不住,這才過來想與唐阮辯上一辯。
邵武沒料到柳玉竹會問的如此直接,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嘴先快一步說道:“來問些事兒。”
柳玉竹淺淺一笑,朝陽蕩漾在兩隻小酒窩裡。他不說話的時候,正是人如其名,如暖玉雕成的玉竹,溫雅和善。
“邵將軍,請。”
邵武眼睜睜看著柳玉竹叩響了詔獄的大門。
柳玉竹直奔唐阮牢房,邵武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牢房中,牆壁下,陽光照不到的暗影中,唐阮側臥在草垛上,薄薄的棉被掀在身旁,枯草掩埋了他小半張臉。
除了眉頭皺得有些緊,麵色倒是還不錯,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
邵武懸著的心落了地。
原來是還沒醒。
柳玉竹瞧了眼窗外的天,時辰不早了,如今唐國公是階下囚,隨時需得準備著被問話,哪裡有讓一個刑部官員等一個階下囚的道理!
他接連喊了兩聲“唐國公”,彆說應聲了,唐阮動都沒動。
作為一軍主帥,往往枕戈待旦,便是夜間休息也會保持時刻的警醒,絕無可能睡得如此沉。
實在是過於反常。
柳玉竹對仝非道:“把牢門打開。”
仝非照著做了。
柳玉竹走到唐阮近前,又喊了兩聲,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蹲下身,先是輕輕拍了下唐阮的肩,又重重推了兩下,唐阮依舊緊鎖著眉頭。
這樣近距離地觀察,他才發現,唐阮的神情像是在忍受著什麼難言的痛苦。
手背碰上唐阮的額頭。
很燙。
柳玉竹扭頭看向仝非,一開口,與他的外表極不相符、朝堂之上咄咄逼人的聲音響起在了這間逼仄的牢房中:“唐國公病了,怎麼不找大夫?身為典獄長,你就是這樣做事的嗎?!”
仝非滿臉驚恐,“哎呦,這,是下官的疏忽,下官的疏忽,下官這就去找大夫!”
詔獄裡的階下囚自然配不上宮中的太醫,仝非找來了素日裡熟識的呂大夫呂半成。
老頭兒裹著錦緞包棉花製成的棉衣來了以後,先是咂摸了兩口滾燙的熱茶,又挪去小廳的火爐邊烤火。
柳玉竹催道:“呂大夫,人命要緊,勞煩您先來瞧瞧。”
呂半成眼皮都不抬,輕蔑地笑笑,“年輕人,彆心急,老夫一路趕過來,這手都凍僵了,怎麼能給病人把脈問診呢?且等老夫暖和暖和再說罷!”
一刻鐘後,柳玉竹實在等不下去了,催促再三,呂半成這才塌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