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眸子中的星點光亮霎時熄滅,“一點都沒有嗎?”
見他這幅表情,殷離不免疑惑:“我應該感應到什麼嗎?”
蕭沐嗯了一聲,“感應到追光跟你的共鳴。”同時心道不應該啊,他方才都感應到靈力波動了,公主不應該一點感覺沒有吧?
殷離麵容一僵,共鳴?那是什麼東西?
他訕笑了一下,反問道:“世子每次揮劍的時候都與劍有共鳴嗎?”
提到這個,蕭沐的目光又亮起來了,“對啊,前世......不是,之前追光很有靈氣的,不僅護主,還對我百依百順。”
殷離額角抽跳了一下,心說這是形容劍還是形容家犬?
還護主,百依百順?不就是一把劍?
他一萬個不信,卻還是淺笑著應和道:“那還真是一把好劍。”
蕭沐點點頭,再次反問,“所以公主有感覺到它嗎?”
“沒有。”殷離立刻否認,“那是你的劍,又不是我的。”
“可是你明明應該......”蕭沐剛想堅持一下,便見殷離果然打斷:“我真的沒有感應。”
“好吧。”蕭沐喪喪地應了一聲,心說這也不行嗎?難道是練得不夠?
殷離麵色微沉,感情這呆子忍痛割愛把追光讓給他用來練習,是為了讓他體會到自家老婆劍的好嗎?
難不成自己是個劍癡,就要把自己名義上的妻子也訓練成劍癡不成?就為了有更多共同語言?
想到這殷離的額角抽跳,雖然彆的事情上他都期望能與蕭沐有共同語言,但是一起迷戀追光?
想到這他就打了個寒戰,嗬嗬,絕對不行!
他沒把追光熔了就不錯了!
於是他果斷將榻邊的追光取過來,放在蕭沐身側,“對我來說劍都一樣,追光還是還你吧。”
卻見蕭沐扭頭瞥一眼追光,又不死心地發問:“你要不要再練練?我覺得追光其實挺適合你的。”
他說時,將劍鋒刺啦一聲拔.出,指著上頭的冰釋紋道:“你看,追光是極其稀有的隕鐵所鑄,最初鍛造時用的乃是天火,又有靈寶加持,就算是在修真......不是,在這個世上你絕對找不出第二把能媲美它的劍。”
他說時扭頭看殷離,表情殷切:“他絕對配得上你。”
殷離聞言眯起眼,“是嗎?那你是打算把它送我了?”
聽見這句,蕭沐握著劍柄的手指一緊,麵容立刻垮下來,什麼?送?他說過這個字眼嗎?
怎麼可能?
隻是生怕殷離拒絕,他想了想,斟酌著句子道:“你是吾妻,我的就是你的。”
“你要用它練劍,隨時可以。”
殷離見他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說出割愛的話來,不由好氣又好笑。
但看見蕭沐的表情,光是嘴上這麼一提,都跟被割了塊肉似的,他一時心軟,放棄了逗弄蕭沐的心思,搖搖頭道:“我不會跟你搶劍的。”他說時雙臂一收,將蕭沐摟緊了些,“我用止水就夠了,既然追光這麼好,你自己留著吧。”
蕭沐有些喪氣,心說看來這事急不得,估計還得等他恢複修為再試了。
馬車晃晃悠悠,蕭沐身子又綿軟,時不時就跟隨晃動靠到殷離肩頭,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坐在公主腿上,於是推搡了一下,“我下來吧。”
殷離沒撒手,還摟緊了一點,勾唇在蕭沐耳畔吹著氣逗弄道:“夫君,你身體這麼寒,讓我給你暖暖吧?妾身的身子不暖和嗎?”
聽見妾身兩個字,蕭沐不由打了個寒噤。
其實殷離心頭也在惡寒,隻不過被他強忍下來,看蕭沐的反應可太有意思了,什麼反感都能被他拋諸腦後。
隻見蕭沐掙了一下竟然沒掙開,一麵感慨公主力氣真大,一麵想著沒關係沒關係,這是老婆,抱一會就抱一會吧。而且公主的懷抱確實......挺舒服的,不僅溫暖,還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可是他轉念又一想,還是劍好啊,不會動不動就抱人。
馬車就這樣晃晃悠悠地慢慢移動,蕭沐被晃得腦袋昏昏沉沉,藥效上來,就想睡覺,於是沒多久,他就腦袋一歪,倒在殷離肩頭。
殷離垂眼一看,見蕭沐竟然已經閉上了眼睛,睡過去了。
他挑了一下眉,記得當初在去冀北的路上,蕭沐可是掙紮著不肯睡,他哄了好一會對方才睡著的。
如今在他的懷裡,竟然睡得這麼快。
他不由勾了一下唇,心說那一個多月可沒白做人肉湯婆子,這小呆子怕是已經習慣他的懷抱了。
再接再厲,他想著。
小呆子,等到你徹底離不開我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不管我是男人還是女人,你都一定會愛上我。
這麼想著,他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微笑來。
*
馬車行到接近盛京城郊外時停馬休息,茗瑞笑吟吟撩開車簾,“二位主子......”他剛剛發聲,便見到眼前一幕,不由愣了愣。
隻見蕭沐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上半身正躺在殷離懷裡,而殷離像是摟著個珍寶坐在榻上,正一遍一遍,輕柔地掃過蕭沐的額發。
殷離看著蕭沐的目光有如實質,連不小心觸到那目光的茗瑞都忍不住紅了臉。
茗瑞心裡止不住地替自家世子爺高興,聲音壓低了道:“殿下,還有十幾裡路就能到王府了,咱們是直接回去還是原地休整?”
殷離垂眸看一眼蕭沐,見其睡得正香,馬車搖搖晃晃也吵不醒,便道:“直接回去吧。”
茗瑞誒了一聲,正欲退出去,卻忽地聽見一個聲音高喊:“主子小心!”
他扭頭一看,倏然瞪大了雙眼,隻見密密匝匝的箭矢如雨點般落下,眨眼功夫已經有數箭.射.中了馬車。
殷離反應迅速衝茗瑞高喝一聲:“進來!”說時,他便一把將茗瑞扯了進來,迅速關上車門,並迅速以身為盾擋在蕭沐身前。
茗瑞躲在榻下,嚇得瑟瑟發抖。
隻聽劈裡啪啦的撞擊聲音落在耳側,車門外傳來侍衛們的打鬥聲,甚至有箭矢穿透車窗落進來,直直釘在地麵上。
殷離看著箭矢頃刻功夫已經落滿車廂,不由眸光銳利,腦海中快速思索著破敵的辦法。
箭雨這麼密集,也不知外頭的人怎麼樣了。
索性他們所在的窄榻處在車廂的角落,左右都沒有窗子,正前方的車門也已關好,還沒有箭矢能傷到他們。
唯一值得他擔心的,便是有些箭矢已經力透車廂,箭簇深入廂體半寸,再深一些,就能貫穿廂體了,若真是如此,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殷離將人摟得更緊了些,幾乎將整個身體壓在蕭沐身上保護對方的軀乾與要害處。
蕭沐聽見這動靜,又感應到身上傳來的壓迫感,皺了一下眉緩緩睜眼,卻見冷梅香襲至鼻尖,殷離的一張臉近在咫尺,他發出暗啞的嗓音:“發生什麼?”
殷離垂首看他一眼,雙臂撐在兩側護住蕭沐的頭頸要害處,壓低了聲音在對方耳邊道:“有刺客。”
蕭沐費勁扭頭,透過殷離肢體的縫隙,看見滿車廂的箭矢,不由心下一驚。
他思索了片刻便很快反應過來,“雲家的?”
殷離有些詫異這小呆子平時看著呆,遇見這種事倒是腦子轉得快,包括上回的審訊也是如此。
殷離其實早就看出來了,蕭沐其實不笨,他隻是塊感情上的木頭,哦不,石頭。
他點點頭,道:“一擊不成勢必還有一擊,恐怕雲家老頭已經知道了吳晉沒死,還交出了賬簿,為了保命,他絕不可能讓你我回京。”
蕭沐掙紮了一下,“讓我出去,我能對付。”
殷離牢牢按住人,望著蕭沐的表情第一次嚴肅且不容置疑,“你這身子骨就彆逞強了,箭矢可不長眼。”
沒過多久,箭矢聲減弱了,但是整個廂體也幾乎被射成了蜂窩,殷離側臉看著那些穿透車廂的箭簇,心頭擦了把冷汗。
雖然他已讓鉉影衛做好準備,可眼前這些都是遠程弓.弩,隻有軍中才有,他萬萬沒有想到雲氏為了殺他們滅口,竟然直接調用京畿部隊。
是巡防營,還是禁軍?
車廂外傳來打鬥與哀嚎聲,殷離眸子動了一下,附身下去在蕭沐耳側道:“你躲到榻下去,那裡靠近車輪轂,箭簇射.不進來,你等我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他說時便翻身而起,悄無聲息地打開車門後如輕靈的狐一般閃身下車。
蕭沐隻見車門被快速闔上,他急急下榻正欲追上去,卻被茗瑞死死拽住了袍角:“世子爺!您這副身子可千萬不能涉險。”
茗瑞說時,死死扒拉著蕭沐的雙腿,拚了命地將人往後拽。
蕭沐掙紮了幾下沒能掙開拚儘全力的茗瑞,終於意識到此時的自己有多弱,不由歎了口氣,便聽茗瑞還在嚷:“您就這樣出去,公主殿下還要護著您,那才叫更危險!”
蕭沐一怔,腳下力道微鬆,便被茗瑞直直拽得跌坐下去。
他眉心蹙緊,“我上輩子,這輩子,都沒讓人保護,躲在旁人身後過。”
他說出這話時卻是一怔。
不對,追光就保護過他,還不止一次。
他想到這裡,他看一眼緊閉的車門,又扭頭看向掛在牆上的追光,耳畔傳來此起彼伏的廝殺聲,他站起身來,用力掙開了茗瑞,頭也不回地往車門外走去,“我不會再讓老婆擋在我身前的。”說完便拉開了車門。
在茗瑞驚叫著“世子爺!”的聲音中,踏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