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發現自己坦白身份後,生活並沒有什麼變化。
蕭沐依然每日清晨拉著他練劍,甚至更積極了。
看著蕭沐為他展示劍招,殷離眉心都在抽,整個人像一團爛泥似地癱在圈椅裡,喪喪地看著蕭沐,滿口拒絕,“我不要練。”
蕭沐劍尖指著殷離,動作一頓,歎道:“老婆,你不練,那什麼時候才能領悟到劍的好呢?”
不能體會劍生,怎麼才能願意變回劍?
殷離幾乎翻出一個白眼,“我不想領悟,我覺得我現在就很好。”想把他也變成劍癡?嗬嗬,絕無可能。
見蕭沐一幅犯愁的模樣,殷離眸子一動,“要我練也不是不可以。”
蕭沐目光一亮,便見殷離指了指自己的嘴,“渴了。”
蕭沐經過一段時間的曆練,早就已經習慣了親吻,於是非常坦然地在殷離唇上輕啄了一下,還順道熟練地渡了點靈氣過去。
殷離對這蜻蜓點水的吻不太滿意,皺著眉道:“不夠。”
“還渴嗎?”蕭沐疑惑嘀咕了一句,心覺自己渡靈氣的水平已經是爐火純青了,但對方還總是不夠,而且不知道殷離是什麼毛病,用掌心渡不行,非要用嘴的。
他無法,又在殷離唇上點了一下。
殷離這才揚起唇,站起身來接過追光敷衍地揮了幾下。
揮劍的時候還目光不善地在追光劍身上掃,心裡盤算著不如悄悄把劍熔了算了,省得蕭沐每天不是練劍就是勸他練劍。
不過追光要是沒了小呆子會傷心的吧?
一想到蕭沐會難過,殷離熔劍的想法又收斂了些,但看著追光的目光還是不悅,舞起來更敷衍了。
蕭沐對他這戳一下動一下的行為雖然不太滿意,但還是在心裡安撫自己,這是老婆這是老婆,要有耐心。
老婆早晚會明白的,畢竟對方揮的可是自己的本體,產生共鳴是遲早的事。
殷離的心思全不在練劍上,隨便揮了幾下便轉移話題道:“我們什麼時候告訴王妃?”他的男子身份是不能瞞一輩子的,遲早要讓王妃知道。
還有身在北境的老王爺......
殷離多少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受真相,知道真相後會不會把怒火發泄到皇室頭上。
殷離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並備下了說辭,屆時一力承擔責任,絕不連累父皇母妃。
蕭沐卻壓根沒把這當一回事,甚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殷離指的是什麼,想了想才哦了一聲,道:“你決定。”他真的無所謂,是男是女對他來說都一樣。
反正都是他的老婆劍。
卻見殷離麵露猶疑,做沉思狀,“王妃年紀大了,貿然告訴她恐怕刺激太大,得想個法子......”
畢竟娶回家的世子妃是個男人,蕭沐雖然無所謂,但王妃未必能受得了。
便在此時,有侍從前來通傳,說王妃要去城郊的般若寺上香,讓二人陪同。
二人互望一眼後老老實實地收了劍,回房更衣。
般若寺不算遠,馬車行了不消一個時辰便到了。
二人一左一右攙扶著王妃走在登山石階上,蕭沐見王妃爬得吃力,又看一眼遙遙的山門,階梯至少還有幾百級,便道:“我背您上去吧。”
殷離連忙阻止,“還是我來吧。”說著就要背王妃。
王妃笑著拉過殷離的手,拍拍他的手背道:“不必如此,拜山一定要親自走上去才顯心誠呢,旁人可都是三跪九叩上去的。”
“離兒啊,這兒的送子觀音最是靈驗,為娘今日親自領你來拜拜菩薩,你跟沐兒一定要加把勁,儘快給王府添丁。”
殷離動作一僵,抬頭茫然看一眼蕭沐,卻見蕭沐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問:“您是來求子的?”
王妃恨鐵不成鋼地一拍蕭沐的後腦勺,“若非你不爭氣,為娘的需要走這一遭嗎?”
“離兒嫁過來小半年了吧,除去上回鬨了個烏龍,有一點動靜嗎?咱們蕭家人丁弱,你還不加把勁?”
蕭沐怔了怔,脫口而出:“可......他生不......”
“咳咳咳......”殷離連連咳嗽打斷了蕭沐的話,同時瞥一眼蕭沐,這小呆子,想就這樣說出來嗎!
王妃都來廟裡求子了,若是這時候得知世子妃是個男人,殷離真擔心她會直接從半山腰一頭栽下去。
“離兒,你可是身子不適?”王妃聽見殷離咳嗽,關切詢問道。
殷離看著王妃,咽喉一滾,搖搖頭,心虛地道:“沒有,就是嗆著風了。”
王妃聞言拉著人加速上山,嘴上說著進了山門就沒風了。
蕭沐很想阻止,讓王妃彆拜了,就算把山門拜穿,殷離也生不出來,但看見殷離瞪他的眼神,他便把話都咽了回去。
二人一左一右各懷心思,唯有王妃興致勃勃,領著人念念有詞地拜了菩薩,還求了一隻簽。
解簽師父攤開一看,又掃一眼殷離與蕭沐,點點頭,“天賜良緣。”
聽見這句,王妃笑得滿麵春風,殷離也愣了一下,“真的?”
他跟小呆子天生一對嗎?
雖不知這簽是真是假,但解簽人的這句“天賜良緣”卻讓殷離止不住地心情激動,看著蕭沐的眼神也灼灼有光。
蕭沐卻是一臉淡然,仿佛毫不意外。
殷離是他的老婆劍,他跟老婆劍可不就是天生一對麼?
雖然他從來不求神問卜,但不得不說這間廟確實挺準的。
解簽師父頷首,又道:“隻可惜無後。”
聽見這句,王妃的笑容僵在臉上,不可置信地道:“大師......您說什麼?無......”
卻見解簽師父看著王妃,點點頭,再次確認道:“無後。”
蕭沐很淡定。
老婆早晚是要回到劍裡的,無後很正常。
殷離還沉浸於方才大師所說的那句“天生一對”,樂得嘴角都壓不下來。
王妃則是愣怔了好一會,連忙追問:“大師,我聽說這裡可靈驗了,這“無後”可有化解之法?我願吃齋念佛,扶危濟困,發大願供養僧寶,隻求菩薩保我蕭家後繼有人......”
卻見那師父搖搖頭,目光在蕭沐與殷離二人身上來回掃了一下,歎道:“他們生不出來,菩薩也無能為力。”
他說時,雙手合十給王妃行了一禮,便意味著送客了。
王妃腳下一個踉蹌,被二人同時穩穩地扶住,她左看一眼蕭沐,右看一眼殷離,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忽然一抽咽,看向殷離的眼神滿是愧疚,“我的兒,嫁到我們王府,苦了你了。”
殷離一愣,嗯?
苦了他?什麼意思?
卻見王妃一麵往外走一麵唉聲歎氣,“我素來知道我兒身子不濟,卻沒想到......”她說時以帕掩麵,擦拭眼角淚水,“沒想到連孩子都......”
殷離聽明白了,王妃這是以為她兒子不行嗎?
他瞥一眼依然一臉淡定毫無表情的蕭沐,心頭恨鐵不成鋼地想這小呆子,當初在宮裡拒絕皇後往府裡塞人時,也是暗示自己不行,還是他提醒皇帝下了封口令才沒傳開。
現在連王妃都以為自家兒子不行了,而蕭沐竟然也不辯解一下。
殷離扶額,男人怎麼能不行?
為了保住蕭沐的麵子,他連忙對王妃正色道:“是我。”
王妃抽噎中表情一滯,詫異看向殷離,震驚地上下打量,半晌後道:“離兒,你......”
殷離鄭重點頭,“是我生......”他歎了口氣,咬著牙道:“我生不出來。”
蕭沐驚訝挑眉,老婆這是要說實話了嗎?
他看一眼王妃,估摸著一會王妃聽見了真相會不會暈過去,暈過去也沒事,大不了他運功把人救回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