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整個營地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然而殷離站在帳外,扭頭指著歡呼中的眾將士,又警告道:“酒可以喝,但五個時辰後咱們就開拔,誰若是喝高了誤了事,軍法處置。”話落,便一挑帳簾鑽進帳中。

“遵命!殿下!”

士兵們歡呼著,旋即簇擁起來,興奮地從運載物資的馬車中抬出酒壇,鋪滿了大營的地麵,擺出不醉不歸的架勢來。

殷離回到賬中,方才洋溢在臉上的笑容不覺收斂了許多,正走到榻邊坐下,手伸到懷裡掏著什麼,此時一名藍袍將領提了一壇酒撩開簾子衝殷離道:“殿下,來啊!”

殷離抬頭,再次揚起笑:“你們玩,我先歇會。”

“行!”那將領笑盈盈地將酒壇送進來,放在桌上,衝殷離打招呼,“殿下,那我先去了。”

“去吧。”

將領撩開簾子,看見燈火通明的營地上,士兵們圍坐著篝火已經開始慶祝了,不滿地高喝一聲,“你們怎麼不等我。”說時便加入了人群。

帳中,蕭沐看著殷離又掏了一下懷裡,片刻後摸出一方無比眼熟的帕子,他愣了一下,好像是許久前殷離中藥時,在假山石前跟他討要的那張。

蕭沐有些好奇起來。

便見殷離無比珍惜地將帕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隨後有些不滿地皺了一下眉。

“淡了。”

他聽見殷離的語氣有些惆悵。

蕭沐走上前,俯下身半跪在殷離麵前,仰頭問:“什麼淡了?”

自然無人回答他。

殷離的垂眼看著手中的帕子,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卻倒映著賬內昏黃的燈火,像是有團火苗在他漆黑的眸子裡跳躍。

從蕭沐的角度望去,就好像殷離正看著自己。

隻是那雙漆黑的瞳仁中卻沒有他的影子,唯獨眼尾那顆美人痣,莫名地耀眼,像是點在他心頭的一顆朱砂。

他聽見殷離輕歎了口氣,“後悔當初走得急,都沒來得及跟你要一塊新帕子了。”

“小呆子。”殷離說出這三個字時,唇角淺淺地揚起,“你說你又不熏香,怎麼會有這麼好聞的香氣?我想找個熏香給帕子添點你的氣味都找不到相似的。”

然後蕭沐就看見殷離將那帕子捂在鼻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後向後仰倒躺下,整張帕子蓋住了殷離的臉。

蕭沐也跟著爬上榻,熟稔地在殷離的身側躺下,他側著臉,看見那張帕子隨著殷離的呼吸鼓動著。

須臾後,殷離似乎是不滿足,按住帕子極深長地吸氣,仿佛要將這氣息吸入骨髓中似的。

“怎麼辦啊,淡得快聞不到了。”

聽到殷離的自語,蕭沐感覺心臟刺痛了一下,他微微咬了一下唇,雙手伸過去試圖抱住殷離,然而卻隻是抱了個空,他有些不甘,隻好虛虛地環住殷離的腰,將頭埋在殷離的脖頸側,做出擁抱的姿勢,悶悶地道:“我想法子給你送來。”

他說出的話沒有聲音,隻有他自己能聽見。

沉默了好一會,他聽見殷離自言自語道:“我好想你。”

蕭沐“嗯”了一聲。

“好想。”殷離道:“快想瘋了。”

聽見這句,蕭沐淺淺地笑了一下,心上那個呼呼漏風的空洞似乎被填起來了。

沉默了一會,他又聽見殷離道:“辰國大軍應該到永寧了吧?雖然你說要出其不意,現身叫辰國人自亂陣腳,但我還是不希望你上戰場。”殷離說時,嘴角壓了一下,悶悶道:“可我知道你不會聽我的。”

蕭沐聽見這句,沉默了片刻,“我今後......什麼都聽你的。”

此時殷離似乎是終於滿足了,將帕子小心翼翼地疊起來,像個寶貝似地又揣回懷裡去。

然後殷離翻了個身,正與蕭沐麵對著麵。他的身子半蜷縮著,透過蕭沐,望向一眼案幾上昏黃的燭火,隨後閉上了眼睛。

“小呆子,晚安。”

蕭沐的唇角微微壓了一下,然後他伸出一隻手指,在殷離緊閉著的眼瞼上虛虛地點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個動作,隻是這麼做的時候,腦海恍惚想起殷離時常在他入睡後,在他的額頭或是眼瞼上輕點一下,還會低低說一句:晚安。

因為那時他總是在睡夢中,隻有輕微的觸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做的,似乎是用手指點?可是觸感卻是有些濕漉漉的。

他卻不知道那其實是殷離的唇。

“晚安。”他道。

晨曦的微光透過帳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麵上投下一道金線。

許是因為太累,殷離的呼吸漸漸均勻起來。

蕭沐一直盯著殷離那精美絕倫的五官看,越看,越是莫名地有些癢。

如果靈體狀態下的他有心跳,此時的他心跳一定很快,像是有幾百隻兔子在他的心尖上蹦躂。

然而他現在沒有實體,便感覺不到自己的這種變化。

他隻是覺得阿離生得真好看啊,絕無僅有的好看,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帳內很安靜,他盯著人看,用手指虛虛地描摹殷離的臉部輪廓。

靜謐中,依稀能聽見帳外將士們的說笑聲。

由於靈體狀態下五感被放大,蕭沐甚至能聽見一些士兵的竊竊私語。

那藍袍將領似乎是喝醉了,口齒含糊地道:“你們知道嗎?殿下剛來咱們神機營挑人的時候,我那個看不上啊。”

有人噓了一聲勸他慎言,那將領卻借著酒勁不以為然,“怕什麼,我偏要說,你說一個十七歲的毛孩子,仗都沒打過,憑什麼帶咱們神機營?還妄圖千裡奔襲深入虎穴?”

有士兵附和:“是啊,我當初也覺得那就是瞎胡鬨,可誰讓人家是皇子呢,不聽咱也得聽啊。”

“結果你猜怎麼著?”那將領說時神神秘秘的,幾人湊到他跟前,麵露好奇。

“結果殿下把我拉到演武場上要跟我過招,眨眼一招給我撂地上,還說你不服氣,憋著。”

那將領說時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我肩膀直接給他按脫臼了。”

眾人的笑聲連成一片。

那將領笑了一會,歎道:“不服不行啊,咱們一路過來才來多少天啊?連拔了幾座輜重營。殿下出入那些重兵把手的營地如入無人之境,咱們什麼時候打過這麼痛快的仗?”

這一聲引來眾人附和。

還有人疑惑誒了一聲,“糧道這種重要機密,你們說咱們殿下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呢?一拔一個準。”

有人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要我說,定是他家裡那位神仙給他掐算的唄。”

“肯定是!”

“可我不是聽說世子爺死了嗎?”

那藍袍將領不以為然嗤笑了一聲,“神仙會死?你信?反正我不信。”他說時瞥一眼主帳,“你們是沒看見,咱們殿下成天抱著張帕子自言自語呢,還傻笑。”

“人真要是死了,他能是那副模樣?”

眾人仿佛聽見了什麼驚天大秘密,紛紛湊過去拉著人要對方多說點,那將領卻在此時噤聲了,擺擺手,“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將領說罷,起身把人驅散,“快回帳裡睡覺去,天都亮了。”

人們鬨夠了也鬨累了,應諾了聲,紛紛回到營帳裡。

外頭終於安靜下來。

蕭沐看著殷離,“你想我想得這麼明顯,連你的兵都看出來我沒死了,怎麼辦?”他說時,模仿殷離的動作,在對方的鼻尖上勾了一下,半開玩笑道:“要穿幫了。”

其實這裡距離盛京千裡之遙,神機營的人就算知道了也沒關係,而且辰國人已經行動了,他的假死任務至此已大功告成,之後暴露與否,都無所謂了。

這也是他在永寧從不掩飾自己的原因。

甚至,他反倒希望敵人發現他的存在,才能從心理防線上震懾敵軍,好速戰速決。

殷離依然熟睡著,蕭沐看著對方,唇角揚著一點點淺笑,緩緩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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