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衍微微勾唇,心道,這姓牛的果真不像表麵那樣老實。
江子衍仔細研究過牛大。
因為沒文化,牛大做不了賬房、抄書之類的活兒;身材矮小瘦弱,做不了重體力;膚色不是很黑,說明沒有經過長期暴曬;長相平平,聲音粗啞,一緊張容易結巴,做不了伶人倡優。其實能供他選的行當相當有限,收入絕不會多。
江子衍決定到偏一些的地方問問。越往前走,街道逐漸狹窄,房子的排列亦開始淩亂,鱗次櫛比,犬牙交錯。
問了四五個人,一無所獲。
慕景淮道:“這樣不是辦法。”
江子衍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慕景淮道:“沒問過本人?”
江子衍道:“沒有。撒謊的人為了圓謊,隻會撒更多的謊。他們是賭徒,除非敗局已定,不然說什麼都無價值。”
最重要的是,江元成在場,他擔心打草驚蛇。為了家族名聲,他亦不好大張旗鼓。
慕景淮道:“可以找個委托,長期生活在這一帶,比你自己打聽方便。”
慕景淮已經注意到兩人過於紮眼,諸人非但不配合,反而警惕且排斥。這樣下去,恐怕很難有結果。
江子衍也注意到了,不禁犯難,“找誰呢?”
好巧不巧,拐角處有家叫“得宜”的牙人鋪子。
“有了。”
聯想到先前在瑞寧縣的見聞,江子衍靈機一動。他朝慕景淮遞了個眼色,兩人一同上前,將馬匹拴在門口的拴馬樁上,掀起簾子,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門頭響起清脆的風鈴聲,一根長線沿著房梁,穿過牆上的通風口通向內堂。
室內空間逼仄,不甚亮堂,隻內牆開了格子的門和窗,用以透光。窗下放了張書桌,其餘則是各式各樣的櫃子,或高或矮,或新或舊。櫃中擺放著書籍和各色契書,有些上了鎖,有些大概沒什麼價值,隨意疊放在角落。
掌櫃的不在。江子衍掃了眼桌麵,硯台尚有餘墨,上靠著支狼毫,筆頭濕潤,一旁的鎮紙下壓著未寫完的賬冊。
江子衍道:“估計在內堂。”
他叫慕景淮一同坐下等待。沒一會兒,掌櫃果然出來,見來人,打量一番,認出是江子衍,又見慕景淮通身富貴,立馬熱情招呼,又是倒茶,又是叫內人端來果品點心。
那掌櫃的姓尚,五十來歲,長相頗似蒸變形的白麵饅頭,中等個兒,身材敦實,額發稀疏,齜著一口不太整齊的黃牙。內人倒是年輕美貌,身材豐滿高挑,眼波流轉,見來客年輕俊氣,禁不住心癢癢,瞧了又瞧。尚掌櫃冷眼一橫,婦人不禁打了個哆嗦,低下頭,怯怯地退回內堂。
江子衍捏著茶盞,看了眼茶色,放置一旁,道:“掌櫃的,我要二十名女使。五六個貼身使喚,一個女醫,一個女師,一個教養嬤嬤,兩個裁縫,兩個繡娘,兩個廚娘,其餘打雜。”
見來了大生意,尚掌櫃眉開眼笑,道:“您要死契還是活契?”
江子衍道:“都成。不過要買賣自願,知根知底,三代無惡疾惡習。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自己看著辦,往往最難辦。
尚掌櫃連連稱是,踟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