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的哪般?阿兄總不至於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吧?”顧茂柔竟對著兄長譏笑道,“她一個隻知勾引主人來過活的賤婢,如何還能懷上阿兄的孩子?若是生下個庶子來,那可是阿兄的長子,將來嫂嫂進了門,無論是大度還是善妒,想必心裡都是不會好受的,倒是給了她這個賤婢好大的臉麵了。”
無論顧茂柔的出發點為何,她的言語對於兄長來說總是不敬的,顧無惑卻也一點都沒有在意。
他寵溺這個妹妹實在寵溺慣了,又下意識覺得是自己欠她的,所以從來不會苛責什麼。
與顧茂柔相比,顧無惑的話更是極少極少的,他沒有馬上接著顧茂柔的話說下去,使得另一邊暗中窺探著的溫芍也不由屏氣凝神起來。
未幾,才聽得顧無惑輕歎了一聲氣,聲音又比方才壓得要再更低一些,與顧茂柔說道:“我不會再娶妻了。”
溫芍心念一動,這句話竟與那日他對她講的一模一樣。
“阿兄難道是為了她?”顧茂柔不可置信地望著顧無惑。
“柔柔,”顧無惑又叫了她一聲,“當初他們說我六親緣薄,從那時起,我就沒再想過要娶妻。”
顧茂柔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話,顧無惑又接著說下去道:“我與她之間隻是意外,並非是出自我本意,但也不能不算是一個機緣,與其冷待她讓她也黯然神傷,不如將錯就錯下去,來日王府後繼有人,父親與已在地下的母親,想來也會安心。”
聞言溫芍怔怔,往後退了一步,腳跟踩到落葉上發出輕微細響,但那邊的人未能注意。
“後繼有人?阿兄你要做什麼?難道等那個孩子生下來你就又要離開?”之後便又是顧茂柔一連串的發問,但語氣明顯比方才要鬆弛了許多,“父親隻有你一個兒子,你走了讓我們怎麼辦?”
顧無惑道:“該我儘的人事,我不會躲避,若我真的要走,這次也不會回來,況且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父親在前方舉步維艱,建京這邊少不了我。”
“那就好,阿兄可千萬彆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們出生於鐘鳴鼎食之家,有一日富貴可享便享一日,否則才是辜負了。”顧茂柔話鋒一轉,又挑了挑眉問他,“所以阿兄隻是把她當一個工具?”
顧無惑蹙眉:“柔柔,有些話不能隨意說,往後也不要再鬨了。”
顧茂柔唇角勾起一絲笑意,眼風往斜裡一掃,鬢邊珠翠顫動,嗔道:“好了阿兄,我知道了,這些話自然不會胡亂說出去。”
秋風掃過,枝頭已然開到荼靡的花瓣倏然落下,悠悠地落在了溫芍的裙擺邊,溫芍一直出神著,目光也隨著花瓣而一路向下,而後定定地看著地上。
忽然,撲簌簌地花卻落下更多,溫芍這才回過神,看見了從花間躍起的一隻鳥雀,鳥雀撲騰著翅膀向著滿是厚重雲層的高空而去,一晃便不見了。
才在這裡站了片刻工夫,溫芍便發現自己手心裡已經沁滿了冷汗。
她轉過身,也不再等還沒回來的珠雨,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這裡。
溫芍一路走著,也不知走到了哪裡,直到走得開始氣喘,再也走不動了,她才在僻靜處停了下來。
走了這麼久,溫芍的心跳得厲害,她把手壓到上麵,閉上眼睛緩了一陣這才好受一些。
而後那隻手便不由地從心口往下移到了小腹處。
這裡還平坦如從前,暫時看不出任何有生命存在的痕跡,但作為母親,溫芍很清楚自己的孩子每日都在裡麵成長著。
——所以阿兄隻是把她當一個工具?
顧茂柔的話又在溫芍腦海中想起,如影隨形又此起彼伏。
顧無惑一直對溫芍很好,即便溫芍明白他當初救她種種原由,並不完完全全是為了她,可她也寧可一直對他的善意心懷感激。
或許……還有了些許不該有的心思。
溫芍揩去眼角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