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期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老老實實仰起臉看她,皇後微微頓了頓,又笑了笑,道:“真是好樣貌,難怪陛下這麼喜歡。”
恬期聲若蚊蠅:“謝皇後誇獎。”
到底是待字閨中的姑娘,有些怕生,皇後觀察著他,今日的衣服配色鮮豔了些,沒有考慮到自己已經人老珠黃,是個沒什麼心機的普通丫頭,美雖美,卻不足為慮,用來做棋極好。
她抬手,有人端上來了一套頭麵,“這套白玉頭麵,是我年輕的時候戴的,如今年紀大了,戴上去不倫不類,就當見麵禮物送你了。”
恬期急忙跪下:“多謝皇後賞賜。”
“回去吧。”
恬期讓紅玉帶著頭麵告退,心中也對皇後有了評價。
一個心機很重的女人,記仇,同時卻又很會做人,會下意識收買人心,明顯不如傳言那般與世無爭。
屏風後繞出來了一個錦衣男子,正是息璟,他走上前來,目送恬期離開,道:“母後這下放心了?”
“嗯。”皇後溫和道:“在他還活著的時候,看能不能派上用場吧。”
恬期沒有直接回宮,而是下了步輦,轉去了禦花園。他知道今天皇後喊他過去,不過是怕自己成為一個變數,所以要探探究竟,棋子當然是掌控在手裡才叫棋子。
不過如此一來,就代表著皇後並不了解他,可既然她想要了解自己,就說明她跟自己入宮這件事脫不了乾係,那麼昨天自己假設的一些事,也就能得到證實。
一,太子的確與慎王不合。
二,自己進宮應該是息璟一手操辦。
三,皇後既然參與進來想要掌控,就代表著太子如今做事,還需要經過她的同意。
恬期隨手揪了一朵小花兒,放在鼻尖輕嗅。就是不清楚自家人下獄,是不是跟太子有關係了,恬期素來喜歡大膽假設,謹慎求證,在父親的事情沒有完全得到結果之前,太子就是他最大的假想敵。
耳邊忽然傳來動靜,恬期下意識轉身,卻見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正好從腳下花叢裡鑽了出來,他眨了眨眼,後退一步,就見少年仰起臉朝他看過來,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眼睛陡然發光:“美,美人。”
“……”
恬期又一次後退,隻見那少年飛快的鑽出來,睜大眼睛驚奇的看著他:“美人!美人!”
聽那語氣,似乎是個傻蛋。
恬期一臉謹慎,身旁紅玉忙道:“是五殿下,幼時遇歹人下毒,傷了腦子。”
五殿下,當今皇後最小的一個孩子,息鹿白。
恬期有點懵。
息鹿白不愧是老色鬼的兒子,當即像大型犬一樣朝他撲了過來,恬期嚇的後退,腳下一滑,猛地朝後摔去,腰間微微一緊,陡然被人給摟了個滿懷。
恬期抬眼去看,發覺是個白衣公子,對方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半天沒放手。
這是什麼三流話本劇情?!
恬期一把抓住他的領子,猛地挺腰站直,卻忽然聽到什麼破空之聲,接著,身旁人一把推動他的肩膀,逼得他朝後轉了好幾個圈兒,恬期好不容易抓住一棵樹站穩當,暈頭轉向的一抬頭,就見那白衣公子皺著眉捂住了肩膀。
受傷了?誰敢在宮裡隨便傷人?!
恬期當即雙目一肅,抬眼看清了亭子旁的男人之後,又頓時失聲。
除了這個瘋子,估計也沒人會在這裡傷人,還下殺手了。
息暘的眼睛冷冷的朝他看過來,恬期縮著腦袋朝樹後頭躲了躲。
白衣人也看清了對方,顧不得手臂上的傷,急忙上前行禮:“大皇兄。”
大皇兄?
息暘麵無表情的捏著輪椅扶手,看上去還想再拍第二下機關,直接斃了對方,恬期看的真切,暗道真是瘋子,連自己弟弟都下殺手!
正在這時,亭子裡恰好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恬妃嗎?”
老皇帝也在!
息暘的目光再次移到恬期身上,後者隻能硬著頭皮走出來,想著人家到底救了自己一命,他來到那位白衣弟弟旁邊時不動聲色把他推開,然後對息暘笑了一下:“原來王爺和陛下也在這兒賞景呢。”
息暘沒有說話,隻是旋轉輪椅,讓文琳琅再次把他推進亭子。
恬期跟在後麵進去,行了禮後站好,發覺老皇帝在審視他。
他心下疑惑,暗道難道方才滑到暴露了自己是男子的身份,便隨手扯了一下衣服,隻聽對方道:“你是晏相之女?”
儘管清楚老皇帝之前隻是暫時被人封住耳目,但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恬期還是想到了息暘說要提親的那件事。
他立刻跪了下去,道:“是。”
老皇帝還在看他,恬期低著頭,滿心不安,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再次開口:“慎王說要去相府家提親,指的也是你?”
恬期還未開口,身旁的瘋子就道:“正是。”
老皇帝忽然笑了,他的手指敲擊座椅扶手,然後再次把目光落在恬期身上:“恬妃怎麼看?”
這是把選擇權交到他手裡了?
簡直是無妄之災!
恬期白著臉想,我看你們一個老不知羞一個小不正經,全都該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