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期的大腦短暫的空白了一秒。
息暘好像在試探。
他比尋常女子多了什麼?對於他自己來說, 這是一目了然的, 但卻不能告訴息暘。
但息暘在等著他的回答。
恬期一邊抽鼻子, 一邊怯生生的抬眼看他,糯糯道:“我比彆的女子……也就多了點,陛下的寵愛呀。”
或許是因為這個回答足夠厚臉皮,息暘短暫的沉默了一下,“那你少了什麼?”
“……我不能跟你講。”恬期說:“我給你針灸吧, 這方麵我做的可好了。”
息暘這些年經常出門在外, 腿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照顧也是其中一個原因,恬期決定多幫幫他, 說不準以後息暘能看在他治好他雙腿的份兒上賞他一個全屍,彆做成人彘什麼的,聽著就怪嚇人。
息暘任由他在自己腿上折騰, 忽然道:“你何時檢查出來不能生育的?”
“我……天生石女。”息暘鍥而不舍,恬期隻能再編, “很早很早, 我舅舅就診斷出來了。”
“既然你明知自己是石女,緣何還要多此一舉用癸水一事迷惑於我?”
“那我一開始不是不敢說麼……”
“現在為什麼又敢說了?”
“也不是敢說我這不是逼不得已才說的嘛。”恬期咬了一下嘴唇,委屈的瞪他,息暘呼吸微窒, 又道:“老師也知道你是石女?”
“這事兒我全家都知道……”恬期認真給他紮針, 息暘眉頭皺了皺, 嘴唇微抿, 道:“那麼, 他在明知你不能生育的情況下,特彆將你送來,是不是一開始就打定了我無子嗣,一定會將皇位傳給恒伊?”
恬期捏著針的手一抖,驀然坐直,義正言辭:“胡說八道!”
其實一開始意識到恒伊可能是皇子的時候,恬期也想過這一點,但他清楚父親隻是順水推舟罷了,絕對沒有惡意讓息暘無子的意思。
畢竟自己是家裡唯一的孩子,恬期太清楚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了,如果說晏相謀劃一切本身出於利己,那他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子嗣送入宮裡,畢竟他不能確定息暘會不會殺了恬期。
他也是擔心息暘的病情,所以才會冒險讓恬期入宮暫時穩住息暘。他並沒有很迫切的認為晏恒伊必須登基,在晏相心中,息暘隻要不發瘋,那麼他一定會用心輔佐。
“他隻是在你和三殿下之間選擇了你,或許有一點利己的想法,但卻不是完全出於晏家的立場考慮。更何況,如果不是你一直非要娶我,你真的覺得父親會把我嫁給你麼?”恬期為父親感到不平,同時更為惶恐。
自己剛剛扯謊說是石女,息暘便有如此想法,那麼有朝一日自己身份暴露……他會不會覺得自家也是故意把身為男子的自己送入宮的?
會不會覺得父親把自己嫁給他就是為了羞辱,為了刺激他發瘋。
息暘沒有回答,恬期再次申明:“我父親是很看好你的,他不可能為了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跟你作對,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隨口一說,恬期都要魂飛魄散了。
他取來熱毛巾給息暘熱敷腿部,忍不住想再說點什麼:“你要清楚,父親支持你的前提並不是為了把我嫁給你,他支持你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你要娶我,所以你這個懷疑是不成立的,你是無理取鬨!”
“好了。”息暘哄他:“我知錯了。”
認錯了?怎麼這麼快就認錯了?語氣還這麼好?恬期心裡犯嘀咕。他為什麼不追究我不能生育的事?一國之後無法傳宗接代,這對於皇室來說應該是大事吧?
他心裡斟酌著,等幫息暘針灸完畢之後,重新把針消毒收起來,再次回到床邊,發現息暘看上去還是一如既往,神情之中不見半點兒惱火。
“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息暘伸手來拉他,恬期乖乖躺在他身邊睡好,男人又給他掖了掖被子,道:“還生氣呢?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麼,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恬期有些狐疑的看他溫柔的表情,男人伸手來抱他,輕輕摸著他的腦袋,柔聲道:“好了,不氣了,乖。”
恬期頭皮又是一陣發麻。
所以到底是他不能生孩子更重要,還是息暘誤會父親重要?這明顯是要分人的吧?對於息暘來說,難道不該是發現自己的妻子不能生育更為重要麼?這家夥還反過來安慰他,明明該生氣的應該是他自己吧。
恬期弄不懂了。
他老老實實縮在息暘胸前,猶豫了一會兒,道:“你怎麼光顧著我生不生氣……你,你難道不生氣麼?”
“我為何要生氣?”
“你不生氣我隱瞞了自己是石女的事麼?”
息暘輕笑了一聲。
都這個時候他居然還笑的出來!
恬期焦慮的皺眉,無意識的卷著他的衣服。息暘道:“一開始就是我強娶的你,自己沒有弄清楚,怎麼能怪你呢?”
這倒是。恬期心道,看來息暘果然是個講道理的人。
他稍微放下心,息暘就又開了口,聲音輕輕的:“雖然小時候是你先招惹我的……”
恬期屏息,聽他道:“不過不知者不為罪,你當時那麼小,一定不知何為石女。”
恬期急忙點頭,吐出一口氣,仰起臉真誠讚美道:“陛下聖明。”
他滿臉放鬆與喜氣,息暘微微一笑,又湊過來,呼吸噴在他臉上,道:“親一下。”
恬期果斷的在他嘴上吧唧了一口,軟軟道:“我爹說的對,你是天底下最仁慈,最英明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