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南秋這酒釀造工序極其繁瑣保密,隻有皇宮中才有。
去年中秋節,樂卿還踮腳在她耳邊說,她等會去求蘇太傅,將中秋宮宴上的杏南秋全部運到蘇府去。
後來她真在蘇府見到了滿滿當當一整個屋子的杏南秋,遂每日都會坐在樂卿院子的黃桷樹下小酌兩杯。
但民間是不可能有杏南秋的,隻是竹意今日去的飯局是江叔家,他們家是開酒鋪的。
彼時江叔拿了各種名貴稀罕的酒招待她,但她卻格外鐘意這款仿杏南秋口味而釀出的酒。
江叔為這款酒起名——繞指。
因為品此酒的第一人,有個喜歡用中指指腹摩挲酒杯沿的習慣,那人說此酒喝下如感杯中青煙徐生,涼意繞指。
如若不是那位公子的評價,興許江叔就會直接起名為“杏北春”,亦或是“杏東冬”也不是沒有可能。
聞言,瞧她這可憐模樣,李晟軒心中狠狠一痛。
他撫了撫她通紅的臉蛋,聰明如他:“想蘇小姐了?”
彼時中秋宴蘇太傅特意跟管事公公求酒這事他是略知一二的。
這會明了,原來這酒是全進了阿意的肚子裡。
竹意側過身麵對著牆,將空酒壇緊緊抱進懷中,腦袋埋到被窩裡,囁嚅道:“沒有。”
實際上,她飯局上總留的那個空位都是給樂卿的,也不知道她如願吃上這些民間小席沒有。
她那麼招人喜歡的性格,若是她還活著,扶沙百姓指不定怎麼寵愛她呢。
她多好呀,扶沙此次遭遇這種朝廷的不公平對待,若是她知曉了,指不定也是時時刻刻去纏著蘇太傅教他好好為扶沙百姓們找找公道!
若是她還活著……
若是她還活著……
“阿意,阿意?”
李晟軒命聽禾送了些醒酒湯上來,眨眼不見她,不想她背影竟開始劇烈顫抖。
他以為她在哭,揪心不已,連忙將醒酒湯放在桌上,到床邊安撫。
可他喊了兩遍,人都沒有反應。
他神色一沉,強硬板過她的身子——
她眼角乾燥,並未一滴淚水。
可比她哭更讓他覺得糟糕的是——此刻她臉色蒼白,皮膚濕冷,口唇泛紫,心膊加快,脈搏細弱甚至無法觸及。
顯然,這是飲酒過量導致中毒了。
阿意先前說過自己曾以百毒沐浴,身體奇特,百毒不侵。
可再好的身體又如何經得起她這樣造?
她酒量本就好,喝到如此樣子,很難想象她到底飲了多少酒!
頭一次,好脾氣的李晟軒也有些慍怒。
他先命聽禾立馬去熬製更強效的解救藥,醒酒湯已經遠遠不足以解救她的痛苦了。
見她咬著嘴唇痛苦難耐的樣子,他眉毛緊皺,將她扶坐起,自她背後雙手有掌法地點了幾個穴位,隨後單掌自下而上連接這些穴位,運氣用力——
竹意忽感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胃酸不斷上反。
她慌亂睜眼四處看了下自己還在床上,習慣性地想將這股反酸壓製下去,但這次不知怎地,好像有人刻意在用內力幫她催吐,她實在克製不住,“嘔”地一口將汙穢全吐在了床上。
瞬間,怪異難聞的味道跟屋裡的墨香味乾起了激烈的一架。
吐了一道後,她感覺自己稍微有了點意識,於是便想自己運氣醒酒,但忽然一隻大手卻拍掉了她架好姿勢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