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也悶頭走在路上。
雖說他已經成功逃離了盤星教, 但此刻的他,並沒有他所以為的脫困後的興奮,反而還有一股道不明的愧疚。
想到夏油最後那副快落下淚來的模樣——
儘管, 拿“落淚”這個詞來描述夏油, 隻會讓人荒唐地反問一句,這個世界上, 居然還有誰能讓那個高高在上的神佛落淚嗎?
但當時的鬱也確實感受到了, 隻要他再多說一句,哪怕隻是普通的一聲再見。
都能將夏油的背脊沉沉地壓彎,使他遭受某種難以愈合的重創, 令他痛苦的泣不成聲。
而站在鬱也的角度,他卻連開口安慰夏油的立場都沒有。
明明他從頭到尾隻做了一件事——玩一款攻略遊戲, 再遵循自己的心意, 按照他所想象的, 在今後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時會采取的追求方式, 來攻略遊戲中的人物。
然後,受挫地打出無數個BE。
可他也沒有想到, 最後他會莫名地穿越進這個將所有BE結局融合的遊戲世界,再被迫接連遭遇他曾經攻略失敗的目標人物。
鬱也確實感到愧疚。
因為在這樣的情形下, 依靠演技蒙混過關的他,好像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愛情騙子”。
但在愧疚之餘, 鬱也同樣感到怨念。
早知道這樣的話, 但凡他曾經攻略過的夏油、五條、宿儺……他們當中的隨便一個人, 隻要有人願意幫助他打出一個HE的話——
鬱也肯定就會滿足地停下來。
那說不定,他也就不用經曆這一場穿越了。
再不濟, 即便他穿越了, 所需要麵對的, 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融合了無數個BE結局的驚險而複雜的情況。
不過,好在齊木已經找到他了。
而在齊木的意識消散之前,他在鬱也的腦海裡還留下一道信息。
齊木之所以無法穿越過來,直接將鬱也帶走,是他觀察到,這個世界始終覆蓋著一層即便是他的超能力也無法穿透的結界。
這層結界正是由天元的咒力化成。
而當鬱也來到盤星教之後,由於夏油依靠詛咒之力建立的新的結界,乾擾了天元的力量,削弱了天元的結界屏蔽。
就像手機終於有了信號。
所以齊木得以用超能力鎖定了鬱也的位置,雖然人暫時還沒辦法過來,但起碼能給鬱也帶個口信。
而有了齊木的提示,鬱也知道他現在要做的有兩件事。
第一,趕緊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第二,想辦法找到天元結界最薄弱的地方,再與齊木取得聯係。
想到這裡,鬱也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後的乙骨。
一對上鬱也的目光,乙骨立刻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就像是做錯事等待懲罰的孩子,又懷揣著渴望得到原諒的希冀。
鬱也也覺得這樣利用乙骨的自己很討厭,但要是沒有乙骨的幫忙,像他這樣未經過咒力登記的術師,恐怕連高專的大門都進不去。
所以,鬱也萬分鄭重地請求:“乙骨君,我記得你那個時候說,我可以跟你一起留在高專——那請問……現在你還能再收留我一晚嗎?”
這本該是一件令乙骨開心的事,開心鬱也終於醒了過來,而醒過來的鬱也還願意跟他回到高專,更開心他終於有機會,能完成當初立下的守護鬱也的承諾。
但與此同時,乙骨的喉間又漸漸地溢出酸澀。
因為鬱也像是對待陌生人那樣,生怕給他添麻煩的鄭重的請求。
明明他們是朋友。
而朋友之間,是不需要如此生疏的拜托的。
在乙骨的腦海裡,又響起了那一道他極力否認的聲音。
那道聲音冷靜而殘忍的提醒著他,其實他早就在一年前的那個雨夜,失去了成為鬱也朋友的資格了。
因為他當初的利用和欺騙。
仿佛有一隻手在乙骨的心上捏了一把,那酸脹的悶痛,令他吐出的呼吸都微微發顫。
乙骨向前一步,他正要開口,卻看見原本一直小心躲在他身後的裡香,突然縮小了身型,吧唧一下,趴到了鬱也的肩頭。
而縮小了身型的裡香,不再似在作戰時,咧著尖銳的鋸齒咆哮著那般駭人,她的腦袋和身體都變成了玩偶大小。
光看她在鬱也肩頭打滾的模樣,甚至還透出一股詭異的萌感。
害得鬱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撓撓裡香的下巴。
“裡香——”
乙骨原本想製止裡香的舉動。
但在看到鬱也被裡香逗得露出微笑的模樣,乙骨又悻悻地住了嘴。
然後,乙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仿佛看到裡香從鬱也的肩上抬起頭,對他不屑地“嗤”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