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一根眼睫毛的弧度,隻有讓傀儡真正做到與貴族本人一模一樣,他才能暫時的蒙騙住六眼,將這個最強引入到他的陣中。
終於大功告成,詛咒師難得疲憊的吐出一口氣。
這時,他聽見地牢外傳出一道年輕的聲音,正命令著看守要將地牢的封印破除。
眼看著這兩名看守油鹽不進的阻攔著他的架勢,加茂憲紀漸漸地生出了火氣:“我是欽定的下任家主,而你們居然連家主的命令都敢不聽嗎——?”
說著,加茂憲紀正要自己動手,將監牢石牆上的封印撕開。
突然,石牆從內緩緩開啟。
加茂憲紀看著石牆後走出的那個人,正是加茂枝的父親。
於是,他不得不按下火氣,垂手問候道:“慶長老——”
加茂慶皺著眉,臉上生著嚴肅而刻板的弧度:“憲紀,你已是下任家主,何故還如此不穩重?”
“慶長老——”加茂憲紀不得不著急的辯解一句,“這次會議五條先生已經表明要出席,那他說不定還會來探望枝哥哥……之前,他就已經答應,並且做到了我們提出的條件。要是被他知道,我們還是把枝哥哥關在這裡,他說不定會……”
加茂慶打斷了憲紀的話,像是十分不耐煩的樣子:“知道了——我這就叫人把這個孽子關回他的院子裡,免得那個五條再來找麻煩。”
憲紀又露出一絲希冀:“那——慶長老,能不能讓我先跟枝哥哥說幾句話……”
“不行!”
加茂慶很是果斷的拒絕了,隨即,他又對疑惑的憲紀解釋道:“我今天來探望他,發現他生病了,剛剛給他喝下了藥,現在人已經睡過去了。”
說完,加茂慶轉過身,石牆再一次在憲紀麵前沉沉關閉。
而憲紀不死心,還在地牢外高聲叫了幾句加茂枝的名字。
可惜的是,恐怕加茂枝真如他父親所說的,人因為生病而昏睡過去。
所以,憲紀這一次沒能像以往那樣,得到從小便關愛他的加茂枝,幾句溫柔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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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踏入加茂宅,鬱也跟在五條的身後,小心地打量著四周,發現跟他當初進行攻略時的環境大體一致。
這讓一會兒已經打定了注意要單獨行動的鬱也多出幾分放心。
前來迎接五條的人是加茂憲紀。
鬱也先是驚訝,因為他一時之間,已經無法將眼前的憲紀,跟小時候會抱著他的腿叫他枝哥哥的孩童聯係起來了。
長大了的憲紀跟伏黑一樣,也是個酷哥。
而在他身上,能看出更明顯的,經受了禦三家教條的禮儀。他的一舉一動,都能體現出他作為名門之後的風度。
隻不過,當憲紀一見到五條時,他立刻就換成了一張敵意滿滿的臭臉。
想也知道,五條壓根不會把這種小屁孩的心意放在心上,他甚至還嬉笑著嘲弄了憲紀幾句。
逼得憲紀惱火得微微睜大了眼,而後對五條道:“我剛剛去看過哥哥……枝他病了,而且他喝了藥已經睡下了,所以他今天不可能見你了。”
把自己當成一團空氣,低頭跟在五條身後的鬱也猛地抖了抖。
因為五條在這一瞬間,莫名的,從他身上溢出了裹挾著咒力的殺氣。
來到會客廳,喧囂的眾人在看到五條邁過門檻的高大的身影後,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交談。
沐浴在眾人仿佛看待什麼稀世的大魔頭般,不善的目光中,五條卻沒有絲毫的不自在。
他隨意地舉起手,跟眾人招呼了一聲:“喲——爛橘子們都還活得不錯吧?”
聽見五條一上來就拉滿仇恨,鬱也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五條安撫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這時,更像是對五條的問候敢怒不敢言,卻偏偏還要裝作不跟小輩計較的爛橘子……啊是在場的高層們,因著五條的動作,也注意到了鬱也的存在。
一位高層豎起眉毛,不滿地提高了音量:“五條悟——你帶一個非術師到這裡來做什麼?當這次的會議是兒戲嗎?”
五條勾起嘴角,舉起手,瀟灑地打了個響指。
瞬間,剛剛發言的那位高層,他手邊的茶杯驟然爆發出炸裂的脆響。
上了年紀的老人,心臟多半不好。
五條這一招,將那一堆爛橘子統統嚇了個倒仰。
“再廢話,就殺了你們。”
把人嚇唬完,五條再懶得多分給爛橘子們一個眼神,他放在鬱也肩上的手指又點了點。
與此同時,順著五條觸及他的那根手指,有一股熱流,快速地充盈了他眼周的經絡。
五條俯下身,在鬱也的耳邊輕聲問道:“看得見嗎?”
五條這一個舉動並不會讓旁人覺得突兀,畢竟,憑著他剛才如此維護鬱也的表現。
此刻他貼著鬱也講話,也隻會讓人覺得他是在安撫鬱也。
鬱也的眼睛漲漲的,而後,漸漸的,他神奇地發現,他居然能夠看到在場每個人身上包裹著的一層有顏色的氣泡。
知道五條希望他找什麼的鬱也,裝作受到委屈的模樣,把自己藏進五條的懷裡,開始用餘光,一個個仔細地觀察過去。
大部分人身上的氣泡,都是或棕或灰,顯得尤為黯淡的顏色。
終於,鬱也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暗紅色的氣泡,他猛地咬住自己的舌頭。
好險,剛剛激動之下,鬱也差點就直接叫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是加茂慶,他之前使用過的馬甲的父親。
而鬱也已經足夠小心了,但他視線突然的一下停留,還是叫加茂慶察覺到了什麼。
於是,他不自覺揪緊了五條外套的下擺,著急地提醒道:“就是現在獨自往後廳走去的那個男人,他身上的顏色跟彆的人都不一樣。”
“知道了。”
五條伸手,顯得格外用力地抱了抱鬱也,輕聲道:“多謝了,照橋君。”
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鬱也就像考完一場大試那樣輕鬆。
也正如鬱也所料,由於在晚宴開始之前,爛橘子和五條還有一場小會要開,所以鬱也就被帶到了待客的廂房,一個人呆著。
在確定加茂家的侍童也離開了院子後,鬱也果斷地開始了行動。
他記得很清楚,當初加茂枝所居住的院落就是一塊天元的結界並未覆蓋完全的區域。
許是他的院子緊鄰著後山宗家寺廟的緣故。
這一路上,鬱也十分謹慎,他甚至還換上了梔的馬甲——
這是之前鬱也實驗過的,那時,他好奇地搗鼓了齊木空助給他製作的這一個溜溜圈造型的道具。
無意中發現,這個道具就像是遊戲切換角色的手柄一般,不光能把他的馬甲吸收隱藏起來,還能讓他重新再穿上。
所以,通過梔的“預判的三秒”的術式,成功避開了所有人。
直到鬱也靠近了他曾經作為加茂枝居住的院落。
為了預備著一會兒萬一真的能跟齊木接上頭,再成功地脫離這個世界。鬱也在確認再不會遇到旁的人以後,便迅速切換回了自己的身體,快步向前跑去。
而在鬱也闖入加茂枝之前居住的院子的同時,因為過於著急,他未能注意到他腳下隱隱亮起的某種咒陣的紋路。
院子裡靜悄悄的。
在這份莫名讓人不安的寂靜下,鬱也一邊小心地注意著周邊的動靜,一邊開始在院子裡四處探尋,就像是舉著手機在找哪裡有信號那樣。
漸漸的,鬱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像是之前在盤星教遭遇的莫名的吸引。
想了想,鬱也邁上台階,推開門,走進了那一間他曾經居臥的和室。
而鬱也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落在房間正中央,帷帳高高懸掛起的床上。鬱也嚇了一跳,他震驚地,看著床上那一個加茂枝的馬甲。
其實,在鬱也開始行動的同時,五條也從那場無聊的會議裡抽身。
自然了,沒人敢去管束五條,甚至還有不少人因為五條的離場而鬆了口氣。
五條在心裡暗歎,都到了這裡,他本該再有點耐心才是。
因為他知道,等到這個會議結束,那名詛咒師便會讓一個加茂家的下仆,前來告知他,枝想跟他見上一麵的消息。
隻要他跟著去了,見到的就會是那名詛咒師製成的枝的傀儡,而後趁著他動搖的瞬間,將他困入陣中。
但這一次的五條可不準備上當了,而他也無法忍受,那個詛咒師膽敢將枝製成傀儡的羞辱。
所以,要是再被他撞見了那具傀儡,直接就殺掉好了。
不知不覺間,五條走到了枝過去居住的院落。
聽見突然在庭院裡響起,正不緊不慢地,靠近他所處的房間的腳步聲,鬱也猛地回過神來。
此刻,鬱也這才察覺到,他在無意間又啟動了切換馬甲的道具,進入了加茂枝的身體。
拚命按著道具想要把身體切換回來,可是不知是能量耗儘,切換功能暫時進入冷卻的緣故,道具始終沒有半點反應。
在庭院裡回蕩的腳步聲,猶如靠近的死神。
慌亂之下,鬱也嗖地從床上爬起來,他原本想要跳窗逃跑來著。
然而,手一摸到窗框,鬱也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啊!他完全沒有跑的必要啊!
雖然不明白加茂枝的身體為何會被安置在這裡,但是,這具身體已經陷入沉睡的狀態很久了吧。
所以,鬱也完全可以接著躺回床上裝睡,直到這個不明身份的腳步聲離開了之後,他再想彆的辦法脫離身體。
可來不及了。
鬱也剛一轉身,寢室的門就已經被人推開了。
鬱也同來人四目相對。
“五條……”
看著站在門口的人,鬱也被嚇得差一點就要把這個名字叫出聲。
五條對著他笑了笑,舉起手,結出一個發動術式的掌印。
太快了,快到鬱也甚至都沒能感受到痛苦。
鬱也的視線從五條驟然變得空白的臉上收回,隨後,他怔怔地,低頭去看胸口那一個被剜去了心臟,鮮血淋漓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