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五條悟這一場遲來又突然告白,鬱也一時震驚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停下了掙紮。
而為了防止他逃出這個房間,五條仍舊反剪著他雙臂,牢牢地按著他,甚至將身體大半重量都轉移到了他身上。
鬱也能感受到,五條體溫很高。他背脊緊貼著五條堅硬胸膛,都被燙出了一層薄汗。
以及,鬱也肩頭那一塊,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忽略濕意。
五條悟居然哭了。
這是比起五條剛剛說喜歡他,更讓鬱也不可置信一件事。
那是因為,在鬱也想象中,五條這個咒術界最強,是不會存在著眼淚。
鬱也當然不是靠憑空想象。
畢竟,在當初鬱也努力攻略五條過程中,他見識過五條很多種樣子。
用冰冷而憤怒眼眸注視著他,殘忍地評價他惡心。
每當他試探著靠近,就像躲避著什麼瘟疫一般,皺著眉快步地躲開。
不會去碰他準備禮物,一臉嫌棄地搗爛他親手做蛋糕。
在五條家和加茂家正式對外宣布他們訂婚消息晚宴上,說著要給他一個驚喜。
結果驚喜就是打斷司儀講話,搶過話筒在台上大罵封建聯姻就是狗屁。
最後,送給他一個嘲諷笑容,便瀟灑離去。留他在那裡,整晚都受到賓客們刺目打量和竊語。
鬱也見過這麼多五條悟。
他永遠仰望著他,追逐著他背影。
而五條悟在他麵前,從始至終,都是戲謔、憤怒,間或流露出幾分悲哀他無知和弱小憐憫。
這麼一個高高在上強者,又怎麼可能對他低下頭顱,再落下眼淚呢。
鬱也真無法相信。
他動一動被五條箍得酸麻手臂,聲音悶悶地,從他被緊貼著疊席胸膛裡傳出。
“五條悟,放開我。”鬱也又冷靜地加上一句,“我不會走出這間屋子——你壓得我手好痛啊!”
五條這才跟被什麼燙到似,倏地放開了桎梏著鬱也力道。
待鬱也直起身,重新坐起來後——顯然,五條像是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
他並不相信鬱也說他會留在房間裡話。隻恨不得拿個手銬,把鬱也跟自己鎖在一起才安心。
所以,五條再度伸長胳膊,抓住了鬱也手腕不放。
五條乾燥而滾燙掌心,緊貼著鬱也手腕內側細膩肌膚。仿佛都感受到鬱也用力沉穩脈搏。
而五條帶著厚繭拇指,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鬱也手腕上,那由他製造出來紅痕。
其實,被五條這麼攥著,鬱也感到很不自在。
但他也意識到,現在他整個人都困在五條咒力世界裡。
老去糾結個抓手,似乎也沒什麼意義,還不如快點想辦法從這個世界裡逃出去。
鬱也放任了五條舉動。
甚至,他還主動地靠近了五條。
而鬱也突然把臉這麼湊過來,五條倒是被他盯著,難得羞赧地向後躲了躲。
但身後就是牆壁,五條避無可避,更不願意放開鬱也手。於是,他隻好偏過頭,垂下眼睫,將視線落到彆處。
鬱也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事,雙眼眨都不眨地,仔細地觀察著五條,他開口道:“你真哭了?”
五條沒有回答。
此刻,他臉上已經沒有淚痕了,都在鬱也肩膀上蹭了個乾淨。
但他眼尾和鼻尖——還有被鬱也一語道破後,臉頰浮出一層淺淺紅暈。
這些都足以證明,他剛剛是如何伏在鬱也肩頭,傷心地痛哭。
而這樣五條,居然更漂亮了。
他銀色睫毛像扇子。
而睫毛根部還掛著眼淚濡濕,他輕顫著,想要開口叫鬱也彆看了,又不敢啟齒模樣。
真有幾分脆弱和無助。
天照大神在上,鬱也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有一天將脆弱這個形容用在五條身上。
但人類應該更迷戀這樣他了。
俯瞰著眾人,背負著沉重使命踽踽獨行咒術界最強,意外地走下了神壇。
他擁有了過去不曾感受過七情六欲,他刻薄高傲被磨滅了,他心甘情願地去低頭,去索吻。
他變得像個擁有諸多煩惱凡人,其中最棘手一個煩惱,就是如何向他曾經未婚夫示愛。
但這一切跟鬱也又沒有關係。
他打量著五條,就像是在逛街路過櫥窗時,看見了一件漂亮新產品,故而好奇地多看幾眼,沒什麼兩樣。
“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哭嗎?”
五條倏地抬起眼眸。
他本該為鬱也這句反問而感到竊喜——然而,鬱也說話語氣實在是太過平靜,很快,他從鬱也倒影著他模樣眼睛裡,看見了他慌亂神情。
鬱也用那隻沒被五條抓著手,摸一摸五條腦袋。
像是安慰,又像是某種報複似“以下犯上”。
畢竟這算得上是一個長輩對晚輩做舉動,而鬱也又在遊戲裡被五條欺負了那麼久。
鬱也心軟了一點點。
對著這麼張漂亮又脆弱臉,實在是很難說出太過於嚴厲話。
鬱也說:“你彆哭了。”
想了想,鬱也又添上一句:“也彆喜歡我了。”
看著五條像是接受良好樣子,鬱也最後道:“因為,我也不會喜歡你。”
在鬱也話音落下瞬間,一陣在五條腦海中奏響了轟鳴暈眩席卷了他。
五條像是被人猛地一拳擊在了腹部——而在他學會了被動開啟無下限術式之後,就很少有人能直接觸碰到他身體了。
他本應該忘記了被人揍上一拳滋味才對,但此刻,他隻能想到這個比喻,來形容驟然在他體內蔓延,令他隱隱想要蜷縮成一團痛苦。
五條暈眩著向後靠去,可他又恍惚覺得,身後牆壁變成了某個咒靈聚集領域。
他無力地掉下去,隻剩被吞噬窒息感。
鬱也沒有注意到五條瞬間變得蒼白臉色,他視線移動到五條手腕上。
指著那根由五條親手編織,串著素戒手鏈,鬱也道:“這個——請還給我吧。”
鬱也不知道五條為什麼還會留著這枚戒指。
當初,鬱也在製作這對訂婚戒指時,參考是他父母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