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著眼睛,盯著牆上的掛鐘走了一圈,可始終沒等來第二個人。
鬱也皺著眉頭思考了一陣,做出決定以後,他扭動著身體,從榻上滾了下來。
“嘶——”
在鋪著榻榻米地麵上緩了緩壓到肩傷的疼痛,鬱也咬著牙,即便被束縛住了四肢,他仍是努力地,靠著核心的力量,一點一點地挪到了門邊。
鬱也正要用頭去把這扇拉門頂開,唰地一聲——
門開了。
鬱也應聲轉過腦袋,頓時跟一同到來的夏油傑、五條悟以及乙骨憂太對上了視線。
“……”
五條悟勾起嘴角,他一低頭,墨鏡便從鼻梁上滑下些許,湛藍的眼眸中滿是興味。
他對地上的鬱也揮了揮手:“嗨。”
鬱也沒搭理這位銀發的術師,以及他的兩位同伴——他一扭頭,又靠著自己的力量,在地上扭動著,朝著背離門邊的方向挪過去。
這時,兩雙手分彆向著鬱也伸了過來。
夏油傑拉住鬱也的左胳膊,乙骨憂太拉住了鬱也的右胳膊。
手腕被緊縛在背後,被拽著胳膊提起來的鬱也,忍不住不滿道:“痛啊——!”
夏油抬起眼皮,冷冷地一掃對麵的乙骨。
乙骨抿了抿唇,最終鬆開了鬱也。
緊接著,夏油一把抱起鬱也,他寬大的手掌攏著鬱也的後腦勺,將鬱也的臉按進自己的懷中,隔絕掉了乙骨的視線。
夏油傑翻出了自己的袈裟,要給赤著上身的鬱也換上。
在夏油傑懷裡細微地掙紮著,鬱也試探道:“夏油大人——能不能解開咒鎖,我自己換……”
“一解開你不就又要跑了麼?”
意外的是,五條悟率先開了口,他笑著譏諷道:“反正你們都挺能跑的嘛——”
這話說得並不客氣,饒是五條悟的性格天生惡劣,但他這麼強烈地針對一個人表現出攻擊性,也屬實罕見。
一時間,就連乙骨都微微側目。
夏油傑沉聲道:“悟。”
“知道了,傑——”
五條悟呼出一口氣,拖長了音調應了一聲,隨後,他眼不見為淨地在案幾旁坐下。
夏油傑垂著眼眸,臉上不見一絲笑影,一尊悲憫的玉佛變成了羅刹。
不知道夏油傑在鬨什麼脾氣,但鬱也聰明地選擇不去觸前者的黴頭,乖乖由著教主大人替他穿戴。
咒鎖確實短暫地解開了,但在鬱也穿戴好袈裟後,又重新銬了起來。
乙骨的視線一刻都未曾從鬱也的身上離開,他注意到鬱也有幾瞬忍痛的表情,最終按捺不住地開口:“夏油先生,可否讓我用術式再替梔進行治療。”
比起呆在黑著一張臉的夏油身邊,那顯然是同乙骨的相處更為輕鬆,更何況乙骨還能徹底治療好他的肩傷。
乙骨身為特級,又有裡香為他源源不斷輸入咒力。是以他的反轉術式,比起盤星教的術師,治療效果肯定要好得多。
同樣不肯放過鬱也一絲表情的夏油,自然從鬱也臉上讀出了他想逃離自己的念頭。
但乙骨的提議,夏油無法拒絕。
夏油傑跟五條悟並肩坐著,乙骨就在他們對麵,施展著術式替鬱也治療。
在乙骨的治療下,咒靈在鬱也肩頭留下的殘穢一點一點被祓除乾淨,可這過程並不好受。
鬱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他跪坐著不穩,就跟主動投懷送抱似的,他的身體倒向了乙骨,為了有個支撐點,額頭也抵上了乙骨的肩膀。
感受到懷中人細微地顫抖,乙骨伸出手,半擁著鬱也,柔聲安慰道:“梔,就快好了——”
鬱也的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但傷口殘餘的詛咒被祓除後,他隻感到渾身一輕,為了表示感謝——這完全是鬱也下意識的舉動,他抵著乙骨的肩頭蹭了蹭:“謝謝你,憂太。”
接收到鬱也的撒嬌,乙骨微微紅著臉:“梔,不用……”
很快,乙骨的話被打斷了,他的脖子被什麼給勒住。
是五條悟。
在鬱也倒向乙骨的瞬間,五條悟瞥一眼身旁摯友的臉色。隨後,他直起身子,伸長了手臂拉著乙骨的後領往後一拽,但他的目光卻鎖定著鬱也:“好好道謝就是了,彆想著勾引我的學生——”
緊接著,五條悟發出一聲輕笑:“不過你很擅長這種事嘛——所以你也是像這樣勾引……”
“五條悟——!”
夏油傑厲聲打斷了摯友的話。
做久了萬人之上的盤星教教主,夏油傑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但這樣的氣勢,他極少在自己的摯友麵前展現出來,今天算得上頭一回。
五條悟刹住了車,硬生生地將後半截刻薄的言語咽了回去。
他自己也意識到了,某種盤旋在他心頭的焦躁正不斷地膨脹著要侵蝕他的理智。
五條悟鬆開學生的後領,抬起雙手,做出一個投降的姿勢。他看一眼摯友的神色,而後轉向鬱也:“梔君,抱歉——”
在短暫而詭異的沉默後,作為一個成熟的人民教師,銀發術師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失態。擊掌兩聲,以一種故作興奮的語調:“好了——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聊聊正事吧。”
然而,這就是五條悟要聊的正事。
他摘下墨鏡,細長的鏡腿在他白皙如玉的指間翻繞著。
五條悟像是發現了什麼新鮮事,目光一錯不錯地,仔細打量著鬱也目前使用的梔這一個馬甲:“梔君——這段時間,你都是跟他在一起,對嗎?”
鬱也當然知道五條悟說的“他”是誰,他警惕著,沒有開口回答。
五條悟又笑了,這份笑裡有股莫名的放鬆,就像他意識到了自己不必要的、過分的緊張。因為他眼前的年輕詛咒師,跟他比起來,也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於是,五條悟以一種年長者的包容,對鬱也哄勸道:“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我們已經從你住的那間房裡搜出了不少……”
雖然猜到了五條悟他們一定會闖到房子裡搜查一番,但被前者這麼隨口說出來,鬱也還是感到被冒犯的不爽,他氣惱道:“你們怎麼敢隨意闖進我……我和加茂大人的房間!”
“哈——?”
一聲脆響,五條悟的眼鏡腿斷在了他的指間。
但銀發的術師好似一無所覺,他再扮不了沉著冷靜,妒火燒得他心頭一緊。
五條悟質問著方才還不放在眼中的敵手——
“你是說,你跟枝住同一間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