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做什麼?”蔣洋捂哪裡也不是,胳膊腿兒都被抽到,他卻因為跛著一隻腳,想跑也跑不了。
“我處理我自己的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打我?你們落花村的人就是這麼……”他意圖拉圍觀的村民下水。
言夙卻是輕巧將對方撥開,又衝著他的屁股抽了一下,所有人看著都不過是竹枝在身上輕輕撣了撣,都沒平日他們撣被子的時候力氣大。
可為什麼蔣洋叫的這麼呼天搶地,哭爹喊娘?
“你看你這樣兒,哪有一點男兒流血不流淚的氣概?”言夙打斷蔣洋的話。
——這家夥一看就是想給整個村子扣帽子,但是言夙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
“還有誰說我是因為你的家事打你的,我打你因為看不慣你敗壞男人名聲不行嗎?”
“你看你這哪有一點男子漢頂天立地的樣子,卻還要因為你的無能行為替整個男性群體發聲,你哪裡來的自信?”
“你要隻是普通且過於自信也就算了,可你這給整個男性群體抹黑的行為,還能怪我打你?”
“你可彆再禍禍男性群體的名聲了,你問問但凡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哪個是從打媳婦這件事情上找成就感?”
“人家哪個不是事業有成,夫妻恩愛,家庭和睦?”
“你再看看你?”
言夙字字誅心,蔣洋先還因這對比而羞赧,但很快就之剩下惱怒火氣——言夙字字將他貶到塵埃裡,他卻是最不能接受人戳破他那隻能在女人身上找回的“強大”泡影。
蔣洋徹底跑不動,癱坐在地上,一雙眼猩紅而憤恨的看著言夙。
言夙卻是渾然不懼,比蔣洋凶還比蔣洋有能力的人或者獸類,言夙都不知道剛過多少,不至於到蔣洋這裡就畏首畏尾了。
不過蔣洋這麼癱著,言夙也懶得再打他了。
而與蔣洋一起來的幾個本家兄弟——他們其實也隻是礙於情麵來幫忙——看著這一幕,幾個人也是麵麵相覷。
他們看著也真的隻是撣了撣,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沒紅一下。蔣洋可跟他們這些每天下地的漢子們不同,皮膚雖然不比小娘子們的較弱白皙,但也不至於挨了打都看不出痕跡。
看不出來就是因為沒用力!
一時之間看蔣洋這慘兮兮的樣子,都不免想“他這也太沒用了”“還真不是個男人,這麼碰一下就疼成這樣”?
言夙手裡竹枝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看著蔣洋道:“以後再說什麼‘男人都打媳婦’的話,我可真就打你了。”
“我們家好好幾個孩子呢,以後要是都說男人打媳婦,我家孩子怎麼娶親?”
——儘管言夙說的一本正經,但周圍的落花村村民還是哄然大笑起來。
言夙:“……”,這有什麼好笑的?
就連沈飛玹都覺得頗有些頭疼,言夙怎麼好好地說這麼一句?前麵那些話不還是說的都很“犀利”還站得住腳嗎?
當然,也不能說言夙這話有設麼不對,他有倆兒子這是整個村子都知道的事實。
可問題是大兒子那還沒七歲呢。
即便是農家孩子定親早,那也還有七八年的功夫才議親。
——所以說是為了自家兒子考慮,還不如說是為了他自己。扯著孩子當遮羞布,這群村民這才笑了起來。
當然,也因為這一句話,一時讓言夙“打”蔣洋的理由更多添了幾分可信度。
而笑過的村民也反應過來,他們家中或是子侄或是親朋,也有快要議親的存在,這蔣洋的話要是傳出去,即便他不是落花村的人,但以後以訛傳訛誰知道會成什麼樣?
到時候他們村的小子,可還怎麼娶妻?
而有些真心心疼自家閨女的漢子們也想到,這件事情若是不處理好,或許他們的女兒嫁出去,就會成為下一個沈梨。
——原本他們確實是覺得家務事哪管的。現在依舊覺得難,卻又不免覺得,徹底撒手不管容易出大問題。
這時,得到消息的沈阿婆,才從地裡蹣跚的趕回來。
她到底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快步走來氣喘籲籲又頗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
沈星擋住門,哪怕蔣洋癱坐在地上,他一時都不敢退開。
他們家這門可真正的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純粹是家裡窮的很,這才沒有招惹小偷。
沈雨連忙跑過去扶著沈阿婆,有了攙扶,步伐穩定了些,沈阿婆就更快了幾步。
“你,你來作甚?”沈阿婆喘息著,看著蔣洋,神色很是惴惴不安。
她們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傷的傷,可真不是蔣洋的對手。
何況……
沈阿婆神色暗了暗,渾濁的眼睛往另一個方向望過去,果不其然從那邊走來幾個人——哪怕在沈阿婆的眼中隻是幾團深淺不一的、有著大致人形的色團。
領頭的,就是沈阿婆那死去多年的相公的兄弟。
也就是沈星和沈雨倆兄弟的叔爺爺。
倆兄弟很是不願,但又無可奈何的喊了一聲叔爺爺——若是他們倆看到人卻不喊,那就是極為不孝的事情。
哪怕對方從來就不慈。
叔爺爺看著是個六十多歲的兩鬢花白的老頭,麵相很是嚴肅,看了站在一起的沈阿婆和沈星兩兄弟一眼——那一眼就包括了沈阿婆。
可見他對這位老嫂子的態度。
他冷肅著一張臉,將所有人都掃視了一遍,嗬斥道:“都在這大門口鬨騰,像什麼樣子?”
然後指使跟在他身後過來的孫子,上前去把蔣洋扶起來,要帶著他一起進去,彆在這大庭廣眾的丟人現眼。
——家醜不可外揚,這些事情關起門來說不行嗎?非得弄的人儘皆知,讓村裡人圍起來看熱鬨?這是人呢還是猴呢?
沈星很不想讓蔣洋進門,他姑姑那樣子真的很是淒慘,霍老大夫都說險之又險,但凡再拖得久一點,即便是送到了也沒救了。
到現在,沈梨都隻是意識模糊的出過幾次聲,根本醒都沒醒。
可是叔爺爺很是強硬,讓自己的孫子拉開沈星,將沈阿婆先請了進去。
——昨夜在霍大夫家看到自家女兒的狀況之後,沈阿婆那心疼簡直難以言喻。這會兒看到蔣洋沒有大打出手,那純屬是因為自己身體孱弱,可不是因為不恨。
叔爺爺說是請,實際上哪裡考慮過沈阿婆他們的想法?
門當著其他村民的麵,吱呀一聲關上。
“回去了,人家都關門了,還想著看熱鬨呢?你弄這麼多竹子下來乾什麼?”沈飛玹去拉言夙。
言夙扭過來問他:“你覺不覺得那個老頭怪怪的?”
——言夙說不出沈星叔爺爺的做法哪裡不對,但就是覺得不對,所以問比他會看人的沈飛玹。
沈飛玹瞥了一眼像是被一扇破舊的門就隔絕了喧鬨爭吵的沈家。
“回去吧。也就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窩罷了。”沈飛玹自然是看的透,可還是那句“情斷難斷家務事”,人家“民不舉”哪怕是官都不究。
他們怎麼管?說不定就落得兩家埋怨,裡外不是人的下場。
“要是真有事兒,那倆小孩肯定得找人幫忙。”沈飛玹拉著還多看那院子幾眼的言夙走。
屋裡幾方人或坐或站,氣氛很是沉悶壓抑,沒有一個人開口——這才是似乎喧鬨被隔絕了的真實原因。
言夙見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沒說話的意思,也就順著沈飛玹的意思,回去了。
守在彆人家門口這事兒也實在是有點詭異的。
然後,在地裡接著翻地的七護衛,就迎來了另一個噩夢。
今天的七護衛是格外有成就感的,因為不過一下午的學習和半上午的努力,昨天還被他們挖的坑坑窪窪的田地,就規整了起來。
——雖說一壟可能還不那麼直,但好歹是看的出來壟的形狀了。
作為新手,七護衛已經很滿足了。
結果言夙拖來了那麼多的竹子,告訴他們要將竹子都清除竹枝備用,竹竿劈開成合適的大小,然後做出給植株保暖的竹棚。
還挨挨擠擠在破屋裡的七護衛,聽著他們將要對未來播種的植株的精心嗬護:“……”
——原本還覺得這一捆竹子又多又大,現在跟他們的悲傷相比,嗬,又細又小。
但是即便心裡的悲傷猶如汪洋大海呼嘯奔騰,麵上他們卻也隻能恭恭敬敬地接下任務,在言夙教導的時候,瘋狂的吸收新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