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沈飛玹的一頓分析,言夙也隻好暫時將用反季節蔬菜賺錢的事情放下——但是種還是要種,總不能讓地空著好幾個月。
這件事情放下,沈家的事情,言夙也沒再過問。那些人都沒舞到他的眼前,他要是再上趕著去管,說不定人家還嫌他事兒多。
——他事兒是真的挺多的。
買地的事情,要去辦理契書了。這家庭人口的戶籍,也需要一同辦理,他才能在村裡分到宅基地。
村長早早打過招呼,言夙自然也就起了個大早。
隻是這個時辰,大人們起來不算難事兒,孩子們可就難了——上戶籍的時候,孩子們也是需要在場的。
言夙的速度倒是快,但是他一個人帶上紅鳶和四個小孩子,也有些艱難。
——不是扛不動,但滋味嘛,可以采訪一下沈飛玹和梁飛。
言夙隻能早早雇了兩輛牛車,將依舊迷迷糊糊地孩子溫柔的放到車上,紅鳶悠悠、小崽和念兒一輛車,倆小的睡在悠悠的左右兩邊。
悠悠將弟弟妹妹摟著,又有紅鳶在一旁看著,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大崽則是跟言夙、村長和他家大兒一輛車。
這車上三個大人,也就擠了一點,不過大崽比言夙摟著,反倒是睡的比平常還安心一些。
牛車晃晃悠悠,從天蒙蒙亮一直走到天光大亮,言夙一行人才看到城門的蹤影。
——彆說其他人老的老、小的小,就連言夙都要被這晃悠給搖晃的睡著了。
排隊進城的時候,倆輛牛車就不進去了。
“這外頭也有些吃喝,你們且在這等等。”老村長說,這牛車進城可也是一筆花銷。
他們莊稼人,能省一點可不就省一點?
說完拍拍言夙的胳膊,示意他快著點,進了城好趕緊將落戶的事情辦妥。
辦戶籍這事兒,村長也不是乾一回兩回,跟主事也熟了——當然是單方麵的熟,人家主事兒那會兒給他們多少熱情。
“哦,就前兩天提交上來的是吧?”主事在村長的熱情之下,神色雖然不冷淡,卻也沒多熱情地將案牘翻了出來。
——桌案上壘了不少卷宗,也不知道哪些是辦理過,哪些是沒辦理的。
不過這顯然不在言夙的考慮範圍之內,他隻要管好自己的這一份就行。
村長看了一下那打開的公紙上寫的確實是他提交上來的內容,就連連點頭,又將自己這邊保存那一份擺到一旁,但最主要的,還是準備好的銀錢。
不隻有各種登記的費用,還有給主事及其心腹手下的茶水錢。
——實在是數量不少,不然村長也不會讓車夫倆人等在門外了。當真就意味著進了城門就到了衙門了?
“言家,一家四口還帶一個婢女?”主事其實也是到這時候才細細看文件內容,這時看著站在堂前的幾個人,眼神微微眯了眯。
穿著都是簡陋,可能帶的起婢女,這怕是不僅僅是這點油水吧?
“家道中落,婢女忠心,自然也不能虧待了她。”言夙道。
看著主事那神情,不由想到沈飛玹可還真挺聰明的,這一點還真叫他料到了。
主事被言夙這硬邦邦地一句話給哽住了,頓時心頭有些窩火。
怎麼的,這婢女雖然有幾分姿色,但他的臉上難道就寫著饑不擇食?
——這也完全是因為言夙照搬了沈飛玹的話,哪裡知道該用什麼情緒與語調?
主事哼了一聲,卻也不好就這麼發作,畢竟人家這隻是態度差,話卻是在解釋。
所以主事也隻好態度更差一點,才能出這一口悶氣了。
“去耳房裡做登記。”主事將卷宗遞給身旁的小廝,示意他們彆站在這裡礙眼。
——這可不代表就是順利辦妥了。
能在他身邊辦事兒的,多了解他的脾性啊。
這落戶的事兒是政績,主事也不能就此否決,但叫言夙多遭些罪、出出血,不是小意思嘛?
小廝隻將卷宗交給登記的刀筆吏,短短幾字就讓對方知道了主事大人的不高興。
一個眼神,也就讓小吏知道了度在哪裡。
小吏冷聲冷語:“原籍哪裡?為何要落戶在咱們朱陽鎮?家中人可都到齊了?若有所隱瞞,可是要治重罪的。”
“原籍豐安縣,家有薄產,原本日子也算安穩。”言夙不打磕巴,但沒甚感情的複述著早就編好的身家背景。
——豐安縣就與霍安縣相鄰,也遭了災,隻是沒有霍安縣那般嚴重,並且跑到這邊來到流民也比較少。
“但是父母故去,家道中落,霍安縣大災又大亂,豐安縣也受了不少影響。也隻好往這安穩一點的地方跑。”
小吏盯著言夙,似乎是要分辨他的話是真是假,隻是言夙的臉色平靜無波,小吏還真是第一次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那你原本的戶籍紙呢?”小吏問。雖說霍安縣和豐安縣都是另一位皇帝的治下,他們是不認那邊的戶籍紙的。
但至少能夠證明下一下言夙說的真假,總好過言夙是什麼江洋大盜吧?
——在惦記落戶的那份稅收,那也不能收了麻煩。
何況主事那邊原本就有交代,這能給言夙找到一點麻煩事兒,他自然也就順水推舟。
言夙:“……”果然是“小鬼難纏”嗎?
“走得匆忙,帶了一些細軟,彆的都沒來得及。”這也是跟村長說過的理由。
此時村長就在邊上幫襯,以及說言夙的好話——這人是他們村村民的救命恩人,是性命的保障,他能不努努力嗎?
小吏挺不開心的,但是村長湊上來拉著他的手,粗糙的老手裡是一角碎銀子——給這些人好處,銀子可以小,但絕對不能是銅板。
畢竟銅板抓一把又能是多少?數額小還體積大,哪怕這些茶水錢是公開的秘密,但是做的時候,也是要接著衣袖的遮掩的。
小吏手裡攥了攥,感受著銀子的大小和硌手,心裡倒也沒有那麼不痛快了——畢竟惹怒的是他們的上峰,上峰的麵子是要給,可有足夠的利益時,也能陽奉陰違一下不是?
“既然這樣,那就……”小吏也不好做的太明顯,這個戶籍紙的事兒不“重要”放過就放過,也得問下一個問題。
哪知道言夙大步跨前來,身形雖不健壯,但是氣勢卻是攝人,小吏的話一下都噎住了。
還以為言夙這是看出他的目的,公然要打人了——這縱使之後能夠報複言夙,可這要真打起來,疼的還是他啊。
他可有自知之明,他肯定打不過言夙。
但還不等他慘嚎出聲,言夙卻是一把拉住他的手,還搖了搖。
感受到手心裡比之前那塊銀子大不少的小吏:“……”。
“可以嗎?”言夙輕聲問——他學到村長的法子了!很有用的樣子。
村長:“……”關於辦理要花的錢,他已經估算好了的呀!這貿然多加了錢,很容易養大了對方的胃口,到時候反倒是不容易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