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自己叫賀淵,跟幾人打了招呼,便站到炭盆邊上取暖,看的出來他的身體是真的不怎麼好,十分畏寒。
沈飛玹毫不避諱的多打量了賀淵幾眼,可以確定他是練過武的,不過功夫到底是深是淺,他不少判定。
——也就是這讓他看不出深淺的結果,讓沈飛玹心中有些存疑。
賀淵烤火暖身的這一小會兒功夫,屋外就不再平靜,風越來越大,夾雜著雪花飄飄灑灑。
言夙看了一會兒,將本是半開的窗戶又落下一下,隻留下通風的縫隙。
轉過頭來不由多看了賀淵一會兒,這位是天氣預報嗎?這麼準的?
——早知道就不該耽誤這麼十來分鐘的時間,他已經快點兒叫陶允熙回去了。
賀淵有些詫異的回應一眼,言夙搖了搖頭,示意他要是暖和了些,就坐下喝點熱茶。
“這風雪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歇不了,今日怕隻能叨擾言公子了。”陶允熙說。
言夙卻沒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絲絲無可奈何,反倒是看到一絲欣喜。
——陶允熙如今可機靈了,麵對言夙就得直來直去。說留下,就得留下,要把心思都耍在怎麼留下上,而不是用在讓言夙領悟上。
不提他這麼直白的開口,就是這外頭的風雪,讓言夙也不太想頂風冒雪的送他們回去。
然而醜化卻是要說在前頭的。
“叨擾倒是說不上,隻是家中房屋不多,恐怕隻能讓陶公子與苗大廚擠一擠了。”
——不管陶允熙到底是不是苗大廚的直接上司,但都是“熟人”,一起住也不尷尬對吧?
管他尷不尷尬的。言夙還巴不得他覺得不適應,自己回去呢,也給他省點心。
沈飛玹原本還在看陶允熙這麼“卑微留宿”的笑話,結果言夙這一句話就點醒了他。
陶允熙的護衛去護衛屋裡擠一擠,陶允熙要去苗大廚的房間擠一擠,那這個新來的呢?
——總不可能是跟陶允熙他們一起,三人擠一間吧?
他很想說他不可能跟人一起住的——要不然當初就不會是孟清翰和阮之瀾一起住了——言家的客房雖說不小,兩個人並不擠,但是他不習慣啊。
可是念頭又一轉,就言夙那粗漏勺似的心性,隻怕根本沒察覺眼前這個病美人的異常吧?
看了一眼這家夥還在給人添茶的場麵,沈少爺隻覺得心累不已。這家夥什麼時候能夠長點心呢?
言夙並不知道在座四人,三人都有琢磨不完的心思,隻做到基本招待之後,開始關心晚上吃什麼。
也幸好找上山的兩個護衛速度也沒慢的可怕,風雪剛起沒一會兒,兩人就回來了,將一應收獲都送到了苗大廚的手中。
~
一口銅鍋被擺在桌子中央,四邊擺上肉片菜蔬——言家的大棚裡,因為今年有時間也有了些許經驗,護衛們種的菜,種類要比上一年多。
今日的飯桌上還有新鮮的嫩葉菜,雖然不如時令菜那般翠綠,但能在這個時節吃上鮮嫩爽口的蔬菜,還是很令人歡喜的。
——當然,在座四人,依舊是隻有言夙是這樣的想法。其他三人均是有過見識的,往年冬天也沒多缺過蔬果。
隻能說,大戶人家呀。
言夙招呼大家不要拘束,想出什麼就自己動手。
“言公子這撥霞供倒是與在下平時吃過的有所不同。”陶允熙看著中間似乎豎著一口煙囪的通過,看著沸騰的湯水,忍不住下了一片薄如蟬翼的肉片。
看著言夙的肉片下去後擺動兩下就拎起來,連筷子都沒撒開過。
——往日他們即便是吃撥霞供,也是有小廝伺候著。菜色上也確實是沒有這麼豐富,不是他們窮,而是很多東西他們平時不屑吃呀。
但似乎是言夙的帶動,漸漸地他們都有了嘗試的**。
賀淵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捉摸不住的情緒,沈飛玹此刻已經顧不上注意這個古怪的男人了,反正他總不可能當著言夙的麵兒,無聲無息的給食物下毒吧?
既然不能,那就先吃好了再說。
沈飛玹很快就造完了一碗蘸料,扯過一旁帶輪子的小櫃子,開始重新調配,這次他直接配了兩碗不同的口味的。
相較於沈飛玹的自如,陶允熙和賀淵雖說被言夙招呼著不要拘束,但到底是沒有徹底放開,對這吃火鍋的**氛圍頗有些遊離在外的意味。
但好在苗大廚的手藝好,而且食材的分量也是足夠,幾人也不至於沒吃飽。
酒足飯飽,護衛進來收拾碗碟,言夙便準備跟沈飛玹商量一下讓賀淵去他的房間留宿一晚。
哪知道平時不那麼好說話的沈飛玹這次根本不用言夙開口,起身活動了一番脖頸、手腳,就對賀淵說道:“言家地小,今夜怕是要委屈賀公子跟我擠一擠了。”
賀淵一笑,原本有些狹長的雙眸就更是彎月一般:“還要多謝言公子、沈公子好心收留。談何委屈一說。”
沈飛玹總覺得原本是令人心疼、憐惜的病美人,這麼一笑卻讓他覺得一柄冰寒刺骨的劍從他的脖頸處劃過一般,並不是多重的傷害,但讓他脊骨一寒。
但眨眼間,那樣如芒在背的感覺卻又消失無蹤,讓他恍然以為是錯覺。
他笑著,和煦的道:“那就請賀公子跟我去認認房間。”
“這天寒地凍、山野村莊裡也無甚樂趣,隻怕我們得早些就寢了。”
沈飛玹提防著,將賀淵給帶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