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夙原本是想叫這些人將自己做過的齷齪事都說出來,他記下來後,由言嵐的消息渠道寄回去盛京,讓皇帝派人來善後。
——他是夠強,可卻是隻有一人,打這些不是人的東西容易,這些被傷害的人要得到妥善的安置卻是不容易。何況他們背後的牽扯還多,或許還需要國家刮骨剜肉。
所以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自己會不會被發現行蹤。反正哪怕等那些崽子們到了,他想跑還是有誰能追得上不成?隻要他死不承認身份即可。
結果言夙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罄竹難書”,明明這些被他折磨怕了的小子還隻是剛說了個開頭。
又惡心又氣惱,言夙索性給這些家夥人分了紙筆,叫他們各自去寫,誰要是敢有所隱瞞叫他知曉,自然是得不了好。
——甚至他們乖巧寫完,言夙想拿他們撒氣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言夙也不在這裡耽擱時間,雖說以他的速度,就他進府乾的這些事也沒花半個時辰。
但是他還是覺得帶在這裡的每一個呼吸都叫他分分鐘不想當人——倒不是想做什麼“血濺五步”“屍山血海”的事兒,隻是就覺得跟這些東西長的“一模一樣”是在令他惡心。
言夙很快將另外幾間屋子的門都打開,第一個房間裡挨挨擠擠著十幾個半大的孩子,男女都有。
其實房子還是不小的,然而他們不得不抱團取暖,哪怕現在已經不那麼寒冷,可他們的心是冷的。落入這樣的地方,每日聽著響在耳畔、響在腦中、心頭的魔鬼的聲音,他們哪裡還能心安?
當言夙開門的時候,他們全都瑟縮顫抖著,卻又根本不敢發出聲音,一個個將自己的唇或是咬、或是捂,用儘了自身所有的力氣。
言夙喉頭一時堵著很多話,即便他養大了好幾個崽,這個時候卻說不出一句哄他們的話。
想了想,他去打開了隔壁的門。
這些人是將這些或大或小的少年少女分批次的關著的,那些神情有異但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痕的半大孩子,顯然是最近才被送來的——或許是昨晚、今早前後送來的,才叫他們躲過一劫。
因為這扇打開的門裡,就慘烈的多。
看到他的時候,那些縮在床頭的男女們也是受驚一樣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遏製住自己的異動,縮的緊緊地,意圖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不過,倒也有幾個神情堅毅的少年少女,悄摸摸地打量他。
“出來吧,你們安全了。”言夙道。
這些孩子比隔壁的半大小子大個幾歲——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該在這樣的年歲遭受這些事情——聽到言夙的話,他們顯然愣了愣之後,臉上都閃過欣喜。
緊接著卻都是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恢複一臉的灰白。畢竟,誰能保證言夙說的是真的呢?如果又是那些人想的新樂子呢?
他們不是沒有做過被“殺雞儆猴”的那隻猴。
言夙見他們一個個都不敢動,卻也不能催促他們,隻能在心底再罵一頓那群不是人的東西,思索著待會兒再怎麼懲戒那些家夥一番。
——他會努力克製著自己弄死他們的想法,畢竟還要他們交代更多的東西,這也是他們唯一的用處了。但是他也隻能克製自己給他們留一口氣了。
反正留一口氣,他就能再給他們補一補,留下半條命。言夙都已經不嫌棄給他們用生物能是浪費,也要折磨他們一番,可見他已然是惱火到怎樣的地步。
最後一間屋子推開,言夙還是說不出什麼話來,這裡的狀況是最慘烈的。
這些人身上新傷舊傷堆疊,但凡描寫細致一些,今天肯定就過不了審核。因為已經不僅僅是血腥那麼簡單。
言夙揮手間攪了這屋裡的所有幔帳,落到這些人的身上,好代替他們襤褸、不蔽體的衣裳。
他這才敢正眼去看他們。
每一張臉上都剩下麻木,哪怕是他開門進來,他們一個個還是兩眼鰥鰥地睜著,也僅僅是睜著,全然沒有焦點。
他們身上也沒有力氣,但凡還有個咬舌的力氣,隻怕他們也已經咬死了自己。
言夙一時之間都不敢讓他們有行動力——雖是治療了他們的傷勢。這個時候言夙也顧不上自己的能力暴露等等問題,總不能看著他們死吧?
等做完這些,言夙走出這間屋子,隔壁兩間屋子到是有膽大的人在門口打量過,但一聽到他這邊走到門口的動靜,就迅速躲避了起來。
言夙看著漸漸亮起的天光,閉了閉眼。
聲音輕緩的說道:“你們,想報仇嗎?隨我來大廳吧。”
落在每個人的耳畔,都似真似幻。
可是望著言夙的身影,望著外麵的天光,他們有那一瞬間的衝動,想要衝出去。
——即便是沒有膽子報仇的,他們也想要逃跑。他們不想再過這種煉獄受刑一般的日子。
最先衝出來的是中間那個屋子裡的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兩人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
言夙稍稍打量他們,就轉了目光,怕自己的過於注視叫他們更加緊張。
——這也是言夙沒有給他們治療的原因之一。不提自己的異常會否暴露,就說這些人會不會接受就是一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