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掃視盧瑟高高鼓起的臉頰，看他嘴邊一根根比叼毛還粗的黑毛，閉上嘴巴，不再和自己哥哥爭辯。
他說是鴨脖就是鴨脖吧。
強行揭穿他的挽尊之言，隻會讓他更難堪，讓場麵更加尷尬。
莉娜不再去思考哥哥嚼吃老鼠的事，目光從他嘴巴往下移動，隻看到他的脖子，她便身子微微僵硬，再次愣怔當場：相對其它地方，脖子處的傷痕少很多，雖然依舊沒有一寸完整的皮膚，但上麵可以清晰看到密集的唇印......
這明顯是吻痕啊！
莉娜心中在尖叫。
盧瑟都慘到要嚼吃老鼠頭了，顯然不可能還有什麼豔遇，不會有天啟星美女投懷送抱。
——偶買噶，盧瑟被天啟星猛男新神們侵犯啦！
莉娜眼眶又紅了。
她強忍著淚水，垂下眼眸，不讓哥哥看到自己的表情，不讓他發現自己已經發現他的屈辱。
可垂下的目光一下子變看到盧瑟的下盤。
他的下身同樣飽受摧殘，而他的屁股下麵石頭地板上，還有鮮血正在汩汩流淌。
“盧瑟......”她終於繃不住，嗚嗚哭泣起來。
盧瑟吐出兩根又尖又長又白的“鴨骨頭”，也低下頭打量自己一番，聲音沙啞道：“身體隻是一副終將被拋棄的臭皮囊，靈魂才是永恒的核心。
無論他們怎麼折磨我前世的臭皮囊，都無法觸及我純淨、安寧的內心。”
“前世？”莉娜抬起頭，朦朧淚眼中儘是迷茫。
“時間是一條不停向前奔流的河，站在過去，過去也成此刻；站在未來，‘此刻’即是過去，是前一世。
我現在至少在心靈層麵上和哈莉一樣，達到淩駕時間之河的境界，思想同時存在於任何時間點，又不再任何時間點。”
盧瑟腦袋微微抬起，目光往上看，似乎看到超越時間之河的大道和真理，傷痕累累的臉蛋上都開始放光。
莉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看到天啟星暗紅色的天空。
“我不太明白......”她喃喃道。
“當我的思想站在‘主宇宙再次完成重啟、我已擺脫肮臟墮落的黑暗新神之軀、恢複純血人類之身’的時間點，此時此刻便似真非真、虛幻縹緲、恍若夢境，如同我的上一世。”盧瑟說話的時候，臉上也露出虛無縹緲、若在夢中的恍忽表情。
就像他此時正在處於以假亂真的夢境中。
莉娜明白了，他自我安慰大法已經進入一個凡人無法理解的高深境界。
“你的意思是，等下次主宇宙遇到危機，即將重啟時，你希望哈莉姐修改你的時間線，讓你跟地球一起，進行一次大重啟，最終和一眾決定回歸人類身份的黑暗新神族一樣，擺脫集體飛升帶給來的身體和身份變化？”她將他的囈語翻譯成凡人能聽懂的大白話。
“嗯，你基本上理解了我的意思，但我不要大重啟，我的記憶、思想和認知，都不能變，隻換個身體就行了。
就如同帶著記憶的轉世重生，前世已成雲煙，今生重新開始。”盧瑟道。
莉娜摸了摸胸前的項鏈，問道：“先前哈莉姐宣傳‘重啟改身份’時，你總是不屑一顧，說什麼神級文明是文明星球的進化終點、新神族是人類的進化終點，從來隻有向前進化，誰會蠢到主動退化？
你又說，你有黑暗君主的天命，代表了‘神級人類文明’的終極希望，不僅要帶領集體飛升的人類新神族創造輝煌，未來還會以救世主的身份降臨地球，拯救那些愚昧的、沒有飛升的普通人類。
你還說——”
“我過去說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說’！”哪怕遍體鱗傷，也能看出盧瑟臉頰紅得厲害。
“所以，你真的不做黑暗新神，徹底放棄黑暗君主的天命了？”莉娜擺動胸前的項鏈，再次確認道。
“你是故意的吧？”
盧瑟有些生氣，他都這樣了，她還說什麼天命，明顯在諷刺他嘛！
他都這樣了，她還諷刺他，太過分了。
“我以為你會先滿臉哀求，讓我求哈莉姐將你救出去；接著咬牙切齒地表示不服輸，還要繼續招兵買馬，和黑暗精英一較高下。”莉娜道。
“你之前一直是這樣。”說完後她還特意補充了一句。
盧瑟臉脹得更紅，甚至從傷口滲出血來。
但他無法大聲反駁，因為莉娜至少說對了一點：他希望她去求哈莉，幫他擺脫如今生不如死的淒慘境地。
“哈莉擺明態度，不會插手任何與人類新神族相關的事務。我若不服輸，還繼續招兵買馬、再戰黑暗精英，她必然不肯救我。
我堅決放棄黑暗新神的身份與天命，站在未來時間點，我就是個純粹的地球人，拯救地球人不需要她違背誓言。”他無奈解釋道。
他和超人從少年時代糾纏到現在，二十多年了，從沒消停過。
這種百折不撓、絕不服輸的性格，顯然不會真的被黑暗精英的酷刑折磨嚇到。
事實上，他從未像這一刻如此痛恨黑暗精英。
但凡有一點可能，他也想兌現自己“黑暗君主”的天命，讓黑暗精英震驚後悔，卻後悔無用、痛不欲生，就像他現在這樣。
可他很清楚，隻要他和黑暗新神族還有一丁點關係，哈莉就絕對不會幫他。
“我明白了，我會去找哈莉姐，再次請求她幫忙，但我沒把握她會同意，即便她同意，也不一定能成。”莉娜表情苦澀，“超級少女的父母是氪星新神族的領導者，可黑暗精英在七天前的初次談判中便主動提出釋放她父母。
你卻被黑暗精英特彆點名。
他們可能放過任何人，唯獨不會放過你和左德。對了，左德已被徹底殺死。”
“隻要哈莉願意為我作保，保證我未來一定在重啟中洗掉黑暗新神的身份，如果我背誓，她親自出手將我擊殺，黑暗精英會同意的。”盧瑟道。
莉娜定定看著他，輕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憑什麼屢次向哈莉姐請求幫助，還一次比一次過分？
你們的確有點交情，可你平日裡珍視過雙方的交情？
可有花費時間和精力去維護、培養你們的友情？”
“我......”盧瑟有些語塞。
想了想，他無奈道：“我也想幫她，可我沒機會啊！人都會做夢，有噩夢也有美夢，我最美好的夢便是哈莉陷入危機之中，我傲然長嘯，從天而降，英雄救美，她滿臉敬佩地看著我、感激我——”
“彆做夢了。”莉娜一臉膩歪。
盧瑟點了點頭，歎道：“即便在夢中，那樣的場景也很少出現，剛出現我便會察覺自己在做夢。
唉，太不真實了，比我取代超人成為人類希望的美夢要假十倍、百倍。”
莉娜歎道：“生死關頭舍身相助，並非培養友誼的唯一方式。
以你的智慧，肯定明白這點。
關鍵是你沒有努力交好哈莉姐、儘力回報她的想法，所以覺得沒機會。
就不提你暗中經營秘密會社、和眾多超級惡棍打交道惹她不快的事，隻說這次的集體飛升。
她的態度有多明確，地球上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你自然也不例外。
但凡你重視和她的關係，想要回報她往年對你的幫助，就該站在她那邊，幫忙阻攔集體飛升。
以你當時天啟星主宰的身份，做到這點不要太容易。
你沒做，反而對眾人做出各種承諾、許下種種好處，鼓動大家飛升，擺明了和她打擂台。
我說這個，倒不是指望你徹底放棄自己的立場。
你依舊可以做天啟星主宰，但沒必要禍亂地球。
尤其是哈莉姐已明確表示‘集體飛升’是達克賽德故意拋出的看似香甜實則劇毒的誘餌，你自己不怕死就算了，何必帶著幾十億地球人一起冒險？”
“我沒想禍亂地球，我真心認為神級文明是所有文明進化的終點。過去、現在、將來，所有人類努力的方向，不就是文明等級的提升嗎？
我看到機會，不放過機會，有什麼錯？”盧瑟叫道。
“就憑你這番話，即便魔女哈莉也救不了你。”忽然，兩人頭頂傳來一聲譏誚的冷笑。
兩兄妹抬頭看去，見黑暗侍衛長奧斯卡站在二樓的圍欄邊，低頭俯瞰臭水溝邊的兩人。
“奧斯卡！”盧瑟咬牙切齒的同時，眼中也閃過驚懼與懊悔之色。
“奧斯卡先生，你要將我哥哥的話轉告給黑暗精英？”莉娜倒還算鎮定。
“他是黑暗精英的狗，我之所以落到如今的境地，全因為他，他出賣了我們所有人類新神！”盧瑟恨聲道。
奧斯卡不僅不惱怒，反而露出得意的輕笑，道：“當然，我是荒原狼陛下的忠仆，我會把聽到的、看到的一切都轉告給他。
尤其是反賊頭目來克斯·盧瑟的悖逆之言，連語氣和表情都不能省。”
“我也一樣。”莉娜道。
“什麼？”奧斯卡有些疑惑。
莉娜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墜鏈，“這些年我經常去天堂山探望我母親，去的次數多了，手裡的天堂山手機自然而然完成聖光浸染，成為一件魔法道具。
哪怕落在靈薄獄，它也不會分解，依舊能發揮功效。
來天啟星之前，我取下手機的攝像頭，將它改造成了項鏈。
我和盧瑟的所有交談，都被它錄下來。
離開前，我和你一起去見你主人荒原狼，把視頻交給他，讓他明白盧瑟雖然滿心不甘，卻下定決心要放棄黑暗新神身份。
你既然一直在監聽我們的談話，自然能為我們作證。”
奧斯卡臉上的得意笑容消失，冷哼一聲，後退幾步，離開盧瑟兄妹的視線。
“你的項鏈真有錄像功能？你早有準備，之前的話也是在故意誘導？”盧瑟小聲問道。
莉娜眼神平靜地看著他道：“我真的會去見荒原狼，把視頻轉交給他。”
盧瑟麵色陰晴不定，幾次欲言又止。
莉娜問道：“奧斯卡是怎麼回事？聽你的意思，他和這次的集體消失還有關係？”
“他無恥至極，不需要黑暗精英使用心靈控製，心甘情願做他們的走狗，是個大大的人奸......”
盧瑟快速把奧斯卡出賣人類黑暗精英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抓住妹妹的手腕，切齒怒目地說：“即便你無法勸說哈莉拯救我也沒關係，但你一定要記得，回到地球後，立即將奧斯卡的罪行公之於眾，並在大都會和近地軌道上各修建一棟奧斯卡的跪像。
叫現在和未來所有地球人、外星人都知道世上出現過如此沒有廉恥的人奸。”
“建跪像去吧，我支持你們。”奧斯卡再次站到欄杆邊上，冷笑著道：“人類才在乎忠誠、正義之類的美德。
對黑暗新神而言，‘人奸’跪像是我的不朽豐碑，凡人的咒罵和憎恨是我增強神性的養料。”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莉娜盯著他，滿臉不解，“你位高權重，是米國的防長，在希望與自由軍團中也屬於高層，家庭生活富足且順遂。
米國和人類從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出賣人類新神族有什麼好處？
你現在在天啟星上隻是個侍衛隊長，地位還不如之前。”
“你們太幼稚，也太愚笨。”奧斯卡輕輕搖頭，眼神鄙夷地看著盧瑟，道：“集體飛升是什麼？
是放棄人類身份。
是脫離地球文明。
既然你能帶著我們背叛地球文明，我為什麼不能背叛你？
都背叛自己文明了，還談什麼人族大義，要麼是自欺欺人，要麼是腦子不清醒。
我是前者，通過欺騙來暫時保留在米國的身份和利益。
盧瑟你就是妥妥的腦子不清楚。
銀河上將腦子很清醒，把我們看得很透徹，說的話也很實誠。
當她多次強調‘飛升之後，各安天命’時，腦子不清楚的人覺得自己依舊能拉她下水。
我這種腦子清醒的人，已明白沒有銀河上將直接插手，盧瑟軍團就是個笑話。
天啟星黑暗新神內戰的最終結局隻一個......達克賽德陛下萬歲！”
他神色恭敬地叫了一聲，又得意笑道：“這是個非常簡單的問題，你去米國大街上問任何一個路人，''盧瑟vs達克賽德，誰贏''。
所有人的答桉都一樣。
還有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智商在線的人類新神皆能回答——即便跟著盧瑟推翻黑暗精英，最終打死達克賽德，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
達克賽德的神王級神格？黑暗精英的主神格？
嗬嗬，我能成為米國防長，自然不缺野心，但我能成功，更靠理智和腦子。”
奧斯卡將目光轉向莉娜，戲謔道：“你問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對比一下現在的盧瑟和我，好處還不明顯？
如果不是我聰明冷靜，沒一口回絕慈祥奶奶遞過來的橄欖枝，現在我便和你哥哥一樣，成為奴隸營千萬奴隸的‘老婆’，連我都試過幾次，你哥哥叫得好慘喲，他似乎特彆怕痛，碰一下便痛得嗷嗷叫，哈哈哈哈！”
“無恥，禽獸！”莉娜忍不住氣憤咒罵道。
......
荒原狼、狄薩德他們是對的。
如果真的擔心被關押的人類新神高層，他們的家屬就不該去探望他們。
去的時候他們滿臉忐忑和擔憂；探監結束，回歸戰爭廣場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眼眶紅腫，臉上寫滿悲戚和痛苦，很多人還在低聲哭泣。
“嗚嗚嗚，我家亨利好慘啊，我去的時候，正有八個黑暗新神圍著他，他人都被弄迷湖了，差點認不出我來......”
莉娜身邊，西瓜條人便不停抹淚，放聲嚎哭。
“火星獵人，我家亨利不是黑暗精英的高層啊。”她還拉著的瓊恩的披風大聲喊冤，“他在米國沒有職業，甚至算不上米國人，現在他和我結婚，已經成為菲尼特親王。”
“抱歉，格瑞絲女王，我不清楚他們如何劃分‘人類新神高層’。等會兒你去問荒原狼，我陪你。”火星獵人也很疑惑，亨利·澤塔斯就一個紈絝子弟，怎麼成了人類黑暗新神頭目？
來到戰爭廣場後，西瓜條人還真的朝荒原狼叫嚷起來。
荒原狼不客氣地說：“他能成為人類新神頭目，還不是因為你？
你召集菲尼特帝國最強超能者組建‘亨利傭兵團’，總人數超過三萬人，隻宗師就有三千！
實力在整個人類新神軍團中都屬於獨一檔，他不是頭目誰是？
難道是你？你若願意代替他，我們完全不反對。”
格瑞絲女王表情驚恐，從長長的西瓜條人縮成個又小又圓的“西瓜”，兩隻細胳膊連連擺動，“不，不是我，是亨利，‘亨利傭兵團’的首領就是他！”
留下這句，她一溜煙跑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