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瑟，盧瑟，盧瑟！”
地上站滿了人，天空也飄浮無數或借助機甲，或使用異能與魔法飛行的人，成千上萬，遮天蔽日，所有人都滿臉狂熱，麵向中央的偉大存在，激動呼喚他的名字。
“至聖先師，至偉先賢，萊克斯盧瑟，唯一英雄，永垂萬古！”他們齊聲呐喊，比當日百萬神魔法師在哥譚為哈莉升起“魔法之星”時還要壯觀。
盧瑟昂首挺胸，高舉雙臂，滿臉興奮與驕傲地向四麵八方、天上地下的歡呼者揮手致意。
“我終於證明了我才是人類真正的希望，是人類文明詩篇的譜寫人，我——”
“盧瑟，盧瑟，盧瑟......”
盧瑟正滿心感慨，耳邊忽然傳來隱約的聲音，很熟悉，像是......莉娜？
他剛這樣一想，眼前萬眾歡呼的畫麵忽然變得模糊，他們的聲音也在迅速遠去，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他，拉著他遠離那個完全屬於他的未來。
而妹妹莉娜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距離他越來越近，好似在他耳邊大喊。
“盧瑟，盧瑟，你怎麼還在睡，快起來，盧瑟，快點起來......”
“不要吵，我正在——”盧瑟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卻被猛地拽了起來，眼前再次有了一幅朦朧的畫麵：穿著淺藍色女士西裝、打扮得精致優雅的妹妹莉娜，正拉著他的手，麵有薄怒與焦急之色，嘴裡還在念叨著什麼。
好一會兒盧瑟眨巴幾下眼睛，眼皮子與睫毛上粘著一坨坨眼屎，眼屎結痂，睜眼時弄得他眼睛生疼。
他痛了一下，又揉了幾下眼睛，算是徹底清醒了。
“......你是怎麼回事？過去你經常熬夜工作，我還得特意去工作室找你，拉著你回臥室，你才願意休息一兩個小時，現在怎麼天天睡懶覺，還睡得這麼沉？
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會不會是細胞中的痛痛人納米防禦體係影響了你的生理機能？”
邊上的妹妹還在絮絮叨叨，盧瑟有些不耐煩地將她推開，道：“我已經醒了，衣服我自己穿......我還沒洗漱，穿什麼衣服？”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莉娜叉著腰站在床邊問道。
盧瑟偏頭往窗口看了一眼，這會兒已經日上中天，的確很晚了。
“幾點都不重要！我們之所以壓榨那群996的打工人，不就是為了有更多時間享受自己的人生？”
莉娜道：“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你享受工作，認為996是福報，還懊惱自己沒辦法007，你連一秒鐘的時間也不想浪費在毫無意義的睡眠上。
我勸你像個正常人那樣多休息，你還說睡覺是人類的弱點，是人類進化不夠完美的標誌。”
盧瑟走進衛生間，一邊刷牙一邊隔著玻璃門，說道：“過去我愛科研，發現科學真理、創造推動人類文明前進之技術，使我滿足、讓我快樂，所以我恨不得人類不需要睡眠。
我說的也是事實。
如今地球已經進入星際時代，你看看彆人外星人，那些高等文明，哪個沒有克服並控製睡眠？
哪怕身體需要休息，他們也會在睡夢中學習知識和文化。
但我從來沒否認睡眠本身也算一種享受。
睡覺是懶鬼們的享樂。
現在我不想工作，魔力債務危機讓我心驚膽顫、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危機結束，我還不能放鬆放鬆？
連哈莉都召集眾女神女仙，在家裡徹夜趴體呢......哈莉也真是的，趴體都不叫我。”
莉娜想了想，自家老哥的確是在魔力債務危機結束後才開始變得嗜睡。
最近物質宇宙第一大新聞便是魔力債務危機結束。
地球與外星球無數媒體都在播放這條新聞。
新聞媒體還采訪了很多神魔法師，他們都說魔力債務危機期間，身體與心靈都受到極大的壓力，每日都提心吊膽，害怕被詭異或怨嫗找上門，覺都不敢睡，睡不踏實，幾個月下來，身心俱疲，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盧瑟應該和他們的情況一樣，長時間的心靈重壓之下，需要發泄，而盧瑟的發泄方式僅僅是睡懶覺......謝天謝地，哥哥終於比正常法師還要正常了。
這樣一想，莉娜不僅不再擔心盧瑟的身體健康問題，反而感到由衷的喜悅和安心。
“你想睡懶覺也沒關係，之前我便沒打擾你嘛？可昨晚哈莉姐打電話來我們家，和你約好了，下午一點半去萊克斯科技大廈見麵。
過去我們一直麻煩哈莉姐，好不容易她有事找你幫忙，你若是睡過頭，錯過了約會的時間，哈莉姐會怎麼想？”雖然還是在責備，莉娜的語氣放緩了很多。
“shit，我們和哈莉還有個約會，差點給忘了，你該早點叫醒我的。”
可以明顯聽到衛生間裡水龍頭放水的速度加快了。
“也不用太著急，現在才11點半，足夠你吃早......吃午飯。”莉娜道。
“沒時間吃午飯了，我要立即去實驗室準備好設備，等哈莉來了立即能用上。”
盧瑟風風火火離開衛生間，隻隨便換了件衣服，便火急火燎往萊克斯大廈趕去。
在抵達萊克斯大廈，並吃下一塊三明治後，盧瑟表情糾結地將妹妹拉進辦公室，“莉娜，我有點猶豫......”
“猶豫什麼？”莉娜有些莫名其妙。
“你打算對哈莉姐做什麼？”她開始緊張。
“不是對哈莉.......”盧瑟擺擺手，遲疑道：“你有沒有感到疑惑，為什麼這幾天我都沉入夢鄉無法蘇醒？”
“你在做夢，被夢境所困？”莉娜驚訝道：“我以為你太累了呢。”
“我可是痛痛人始祖，現在借助納米機器人，幾乎完全控製了痛痛人的力量，吸血鬼始祖該隱你知道不？他和我一個級彆，這樣的我，怎麼可能會有身體與精神之疲累？”盧瑟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驕傲。
魔力債務危機持續了幾個月，他一直躲在哥譚，躲在距離莉山最近的“萊克斯銀河彆苑”。
嗯，當年阿卡姆島房價開始暴漲時，盧瑟便看準時機，花重金購買了一塊地皮，修建了專門租賃給外星商人與旅客的“外星人社區”。
躲避魔力債務危機期間，他不敢使用奇跡之力，不能修煉痛痛人之力，隻有科學的方法研究痛痛人天賦才不會吸引詭異。
他折騰了幾個月，終於擺脫罐頭瓶子似的“機甲維生艙”，能以正常人類形態活動了。
“你夢到什麼了，是重複一個夢嗎？哈莉姐認識夢君，你去找她呀。”莉娜道。
“似乎是重複的夢，但夢境的內容和場景不一樣。比方說，我夢到了大都會，大都會有很多區域，很多人，我重複夢到大都會，在不同區域見到不同人，經曆的事情也......”盧瑟思索片刻，道：“事情的具體內容不一樣，但大概是同一個主題。
我原本也打算對哈莉講述這件事，但當我這樣想時，心裡生出一陣陣不安。
似乎有什麼不妥之處，我目前還沒發現。
可再仔細思考，用理智與邏輯去判斷，我有什麼話不能對哈莉說呢？
我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即便我做秘密會社老大的那些日子，也隻針對超人，針對正義聯盟。
更何況我不做秘密會社老大很久了，我現在是超級英雄，我還打算加入正義聯盟呢。”
莉娜臉頰輕輕抽搐兩下，“你可以堅持做超級英雄，我十分支撐你，但加入正聯這種事......彆太強求，不要因為被拒絕而心生恨意，讓憤恨與惱怒腐化你的內心。”
盧瑟瞥了妹妹一眼，“萊克斯盧瑟不是loser，不會有那麼low的心態。”
莉娜點點頭，問道：“你夢到了什麼？”
盧瑟臉上露出思索之色，道：“我夢到未來的世界，很科幻。當然，以我的見識和智慧，‘未來城’並沒震撼到我。
真正讓我疑惑的是城裡的人，他們全都尊敬我、愛戴我。
仿佛一個曆史上德行完美、功績無雙的偉人穿越時空，來到現在，現在的人們都敬愛他，崇拜他，為他歡呼。
他們似乎還為我建立了巨大的雕像，就是我萊克斯·盧瑟，不是彆人。
見到我的時候，所有人都停止手上的工作，地麵上站滿了人，天上懸浮了無數人，遮天蔽日，齊聲呼喚‘萊克斯·盧瑟，至聖先師，至偉先賢，真正的英雄’。”
莉娜表情扭曲，道：“很顯然，你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看了百萬神魔法師一起向哈莉姐致以最高敬意的新聞，深受震撼，久久難以忘懷。
你開始在心裡幻想——若是他們也像尊敬哈莉一樣尊敬我，那該多美好、多美妙啊！
毫無疑問，哈莉姐這次享受到的榮譽，正是你夢寐以求的東西。
她或許隻是樂嗬一陣，你卻將之當成最高理想。
可現實太殘酷，有太多無奈，隻有睡夢能滿足人們一切不切實際的妄想。”
盧瑟怒道：“如果你不是我妹妹，隻憑這番羞辱之言，我就要讓你嘗嘗痛痛人始祖的厲害！”
說著他還輕輕拍了一下桌子。
10厘米厚的外星紅桃木，隻是被輕輕拍在桌麵，兩米長、一米寬的大桌子直接化為齏粉。
“齏粉”不是形容詞，桌子真的化為細碎到難以分辨的粉末。
莉娜有點被嚇到，驚慌後退兩步，還咽了口唾沫，叫道：“如果你不是我哥哥，我才懶得理你，更不會對你直言相勸。”
“我要你勸什麼？我隻是做了個充滿象征性和預見性的夢，找你分析一下，需要你直言相勸？”盧瑟叫道。
“好吧，你是對的，做夢不需要勸說，無論多霸道的人都不能禁止彆人夢中自我滿足，我道歉，你繼續說，除了萬眾歡呼，還有彆的什麼細節內容不？”
“我懶得理你。”盧瑟卻被破壞了興致，沒心思再說。
“你們在說什麼？”
幾乎沒有任何空間波動，卻有一扇空間門在兄妹兩身前緩緩打開，哈莉推著輪椅走了出來。
盧瑟表情微變，捏緊的拳頭裡微微滲出細汗，心裡忽然變得很緊張，也很抗拒自己的夢境內容被哈莉知道......
之前他隻是猶豫，現在真見了哈莉，一切猶豫皆煙消雲散。
他不想她知道自己的夢，這一念頭突然變得異常堅定。
可他的想法並不被妹妹莉娜知曉。
見到哈莉過來，莉娜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聽到哈莉隨口詢問，她立即走過去，巴拉巴拉將自己兄長的老底完完全全揭開。
“做這樣的夢不奇怪，但連續幾天因為同樣的夢境醒不過來......”
哈莉放出精神力，將盧瑟從頭到腳，從靈魂到肉體完整檢查一遍，什麼異常也沒發現。
“你身體很正常，隻是夢境異常。”哈莉想了想，對盧瑟道：“回頭你來一趟哥譚，讓蕾切爾幫你檢查一下，她是夢境領主，是解夢大師。”
“不用了，我很好。”盧瑟強笑一下，又趕緊轉移話題，指著輪椅上的“天殘地缺”，道：“就是她嗎？她是你什麼人，怎麼之前從沒聽說過？”
哈莉能感應到盧瑟心裡的情緒，也知道他在轉移話題，卻沒怎麼在意。
“她之前是我朋友，現在是我徒弟，‘巫火’你聽說過嗎？”
“啊，是被寄存了赫卡忒靈魂殘片的巫火瑞貝卡？她不是死了嗎，怎麼變成了殘疾人小孩？”盧瑟驚訝道。
他原本並不認識巫火。
巫火在地球法師圈子裡小有名氣，可盧瑟並不混地球法師圈。
等魔力債務危機爆發，等巫火被收割，赫卡忒靈魂碎片的秘密曝光，哪怕巫火已死，依舊成為多元宇宙超凡界最有名的人物之一，盧瑟也知道了。
“巫火的確被收割，但我和怨嫗有一場發生在心靈空間的戰爭......”
月球外景心靈空間之戰已過去有段時間，但消息隻有莉山內部之人知曉，沒有傳出去。
哈莉這會兒也沒詳細講述心靈空間之戰的經過，隻說在拯救戴安娜過程中，意外遇到巫火、玄蘭、恩朵和自家老師，關於薄暮的事一點沒透露。
薄暮身份太特殊，在她自然蘇醒前世記憶歸來之前，她的事始終得保密。
“瑞貝卡已經完成一次轉世，可惜運氣不好，成了現在這樣。”
關於巫火“天殘地缺”的緣故，哈莉也沒細說。
“原來輪回轉世有這麼大的風險......”
盧瑟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之前他們還在背後嘀咕，說你有可能故意謀害他們，連我都將信將疑。
看來他們都高估了你的輪回門，也低估了你的誠信，完全誤會你了。”
“他們是誰，我謀害誰了？”哈莉問道。
“當年亞魔卓流感，死了很多外星貴賓，大都會上流社會更是被一鍋端，數以百計的商業、政壇、軍方大佬死於流感病毒。
他們活著時很無恥地將自己的名字悄悄加入愛國者名單，死後靈魂去了英雄島，得到一次進入輪回門轉世重生的機會。
結果他們轉世後各有各的不如意。
基本上全都不得好死，靈魂還被獻祭給邪神，很慘。
雖然他們的家人表麵上沒說什麼，其他政商軍大佬也不曾公開發表評論，但背地裡嘀咕時，他們說出一種猜想，認為你在背後使壞，對那些輪回者動了手腳。”
盧瑟看著哈莉，道：“你沒發現嗎？最近幾年走後門去英雄島的地球政客與豪商少了很多。
他們寧願花巨資獻祭異界邪神，也不去找你祈求輪回轉世的機會。
這世上不止上帝一個信仰，基督徒想要死後升天堂，要麼做個好人，要麼死前真誠懺悔。
聰明人往往都有自知之明，不可能自己做了壞事還不自覺。
做了壞事，又沒真誠懺悔的覺悟，他們注定了要下地獄。
下地獄有多慘，宇宙名記露易絲還做過節目，大家都清楚。
既然信仰上帝注定要下地獄，不如改變信仰，多元宇宙那麼多邪神，總有一款適合他們。
他們的行為正好符合邪神教義，或者花費金錢籌備獻祭儀式取悅邪神，獲得邪神讚許與賜福，他們便可以放下對身後事的擔憂，儘情享樂，死後靈魂去了邪神神國，繼續享受神國福利，或者彆的邪神也能送人去轉世輪回。”
“隨便他們怎麼想，他們不來找我，我還落得清靜呢。”哈莉沒解釋巫火成為“天殘地缺”的真正原因，也沒對上流權貴們的猜測做出解釋......或者掩飾。
這世上有笨蛋，卻不可能所有人都是笨蛋。
即便見識不足、境界不夠，可見到大家都沒好下場，心裡肯定會嘀咕，有懷疑。
不過聽到那群王八蛋改變信仰、崇拜邪神，以改寫下地獄的結局，哈莉有點念頭不通達。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你也想改信仰？”
“我還能改？你不是說我的靈魂從內到外都染上地獄魔力的氣息，死後一定要下地獄嗎？”盧瑟道。
“上帝慈悲，無論是誰都有獲得救贖的機會，隻要心夠誠、意夠堅。”哈莉道。
“我曾經也是他們的希望，是他們心目中最有前途的‘邪神’。當我登上黑暗君主的王座，我幾乎成為他們的最大希望。”
頓了頓，盧瑟又道：“即便沒有黑暗新神族那檔子事，我也清楚他們的想法，知道他們背後的黑暗和墮落。這種事也隻是你沒關心，上層社會的權貴名流都曉得。”
哈莉思索片刻，道：“若非你舉報，我還沒發現這個漏洞。很好，現在誰也彆想通過改信邪神來逃避最終審判了。”
“我舉報啥了？我隻是和你聊天，沒任何彆的意思。你若心裡不舒服，想整他們，你自己去整，彆用我當借口。我倒不是怕什麼，我隻是不想背鍋。”盧瑟叫道。
哈莉道：“我是天堂的無敵戰神、慈悲聖姑，是人類形態的大天使，是上帝在人間的活體神跡，你在我麵前說基督徒改信邪神的事，能隻是普通的聊天？”
見到他還想說什麼，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緩語氣道：“我其實是在幫你，給你頒發功勞勳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