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空彎下腰,從倒在腳步哀嚎的男人口袋中摸出一包煙,然後利落而精準地一腳將他踹昏,房間瞬間重回安靜。
他掏出一根香煙叼在唇邊,點燃打火機,被血汙染成暗棕色的手指因脫力有些顫抖。
青色的煙霧騰起,辛辣的煙草味順著喉管湧入胸腔,刺激著仍舊緊繃的神經。
沈空滿足地喟歎一聲,向後倒進身旁的椅子中,微微眯起雙眼。
——是好煙,看來這位還挺會享受生活。
他用腳在倒在身旁的桌子邊緣上用力一蹬,整個椅子隨著他的動作旋轉了起來,嫋嫋升起的煙霧迷蒙了他的視線,但是卻遮擋不住整個房間的狼狽相,桌子椅子都胡亂地翻倒著,雜亂無章的房間內滿是搏鬥的痕跡,幾處乾涸的血跡鋪陳在地麵和牆壁上,彈孔深深地嵌進隔板內,猶如張牙舞爪瞪視著的眼珠。
沈空撐住旋轉的椅子,卻因為扯到傷口而猛地皺眉。
他低頭檢查自己的大腿,被子彈擦傷的部位在向外汩汩地冒著鮮血,褲子上已經被染成了濡濕的暗紅。
這畢竟不是他自己的身體,在很多情形下都沒辦法發揮出實力。
也辛虧韓家還算是謹慎,在下手的同時也十分注重隱蔽性,並沒有不管不顧地派來大批的人力和殺傷力高的武器,而是以人數精簡的小隊為主,才讓沈空在占據地形優勢下,能夠嚴防死守這麼長時間。
隻不過,現在這具身軀基本上也支撐到極限了,如果再在同一個地方困守下去,恐怕事情會向著無法預測的方向發展。
沈空站起身來,熟練地將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人五花大綁起來,然後拖著他的腿向屋內走去,打開了隔間的門將他扔了進去,去陪那些被他製服的更多小夥伴去了。
他將200萬尾款打到陳醫生的賬戶上之後,最後檢查了一遍門鎖,然後抓起從其中一人身上搜到的車鑰匙,轉身向著地下室內走去。
韓隸安安靜靜地坐在病床上,定定地注視著自己被固定起來的傷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蒼白的小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雙漆黑的眼珠烏沉沉的,涼的有些瘮人。
或許是沈空的錯覺,他感到韓隸似乎在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
——就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
在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是,他才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臉上帶上了幾分活氣。
沈空快步走到病床前,動作利落地將輸液的針頭從韓隸的手背中拔出,熟練地將他的傷腿用繃帶包紮固定後,將韓隸輕輕鬆鬆一把抱起,然後大步向外走去,沒有解釋,沒有停頓,整個流程行雲流水,仿佛自己的所有行為都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韓隸下意識地攥緊沈空的衣襟,渾身緊繃而抗拒,但卻控製著自己沒有掙紮。
他抬起眼眸,盯著沈空線條利落的下巴,稚嫩的聲音中帶著沙礫摩擦般的嘶啞:
“我的腿怎麼了?”
耳邊傳來係統的提示音:“矯正員請注意!此時是幫助目標人物接受和正確處理自己殘疾的最好時機!請把握機會,為反派建立健康端正的三觀!”
沈空淡淡地垂眸看了眼韓隸,輕描淡寫地說道:
“斷了。”
係統:“……”
韓隸垂下眼睫,揪著沈空衣襟的手指再度收緊幾分,嘴唇緊抿,似乎在克製著什麼。
沈空毫無同情心地添油加醋:
“想開點,雖然以後沒法走路了,但是總歸沒截肢,對不對?”
係統:“…………”
這次的任務怕是完成不了了。
它終於忍不住,向沈空問道:“為什麼?”
短短三個字內包含著自從進入這個世界以來就留存下來無數的質問——為什麼這次的矯正員就不能按照應該有的套路來呢?事情又為什麼會向著它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方向狂奔而去呢!
沈空沒心沒肺地回答道:
“等他發現他腿的情況沒有我說的那麼嚴重,不就會很開心嗎?”
係統沉默了——雖然我知道你說的是歪理,但是為什麼聽上去好像確實有點道理……?
沈空打開車門,然後彎腰將韓隸安置在後座上。
韓隸垂下的手掌無意間擦過沈空的大腿外側,瞬間感到自己的掌心溫熱濡濕了一片,他一愣,借著車廂內昏暗的光線,看到自己的掌心內被猩紅粘稠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韓隸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些活氣。
他抬頭看向沈空,漆黑的瞳孔內閃著逼人的一點亮,低聲問道:
“你受傷了?”
沈空連眉毛都沒抬一下,麵不改色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