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空最終還是去把程澤康保釋了出來。
uzzel那邊以精神損失費的名義代繳了保釋金,沈空也樂得清閒,在跟趙筠簡單地聊了兩句之後,就帶著程澤康離開了。
他雙手插兜,慢慢悠悠走在馬路上,而程澤康則畏畏縮縮地跟在他身後。
經曆了這一次牢獄之災,程澤康整個人看上去萎靡了不少,濃重的黑眼圈和臃腫的眼袋讓他的雙眼顯得愈發無神。
每隔一會兒,他就控製不住偷眼看向走在自己前方的程晨,然後又仿佛害怕被發現似的迅速收回視線。
雖然還是相同的五官,但是這個曾經任打任罵的兒子變得讓他幾乎不認識了,甚至……在某種意義上令他感到恐懼。
尤其是那天晚上……
程澤康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對方居高臨下注視著他的眼神,不由得感到相同的戰栗緩緩爬上了他的脊梁,令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就在這時,走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突然停下了步伐。
程澤康猛地收住腳步,有些跑神的思緒瞬間回籠,他扭頭打量了一下身邊陌生的景物,心頭不由得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雖然他從來沒有去過程晨現在住的出租屋,但是他百分百確定,這裡不是回去的路。
天色已經漸晚了,但路燈還尚未亮起,黯淡的天光籠罩著無人的巷道,不遠處起伏的牆壁和房屋黑影憧憧,仿佛無數的鬼怪向他們落腳的地方延伸過來。
程澤康喉頭乾澀,心臟怦怦直跳,他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液,臉上牽起一個僵硬的笑容:
“小,小晨,你是不是迷路啦?”
沈空沒有回答,隻是掏出一根煙點上,一點赤紅的火光在晦暗的天色下明明滅滅,猶如一把鈍刀子般在程澤康的心臟上拉著道子,空氣仿佛凝結了下來,猶如粘稠的流體一般將他包裹在其中,使他幾乎感到窒息。
即使隔著濃重的黑暗,程澤康也依舊能夠感受到對方的視線,那種猶如被掠食者攫住的可怕感受令他難以呼吸,雖然過了僅僅不到兩分鐘,也讓他的背後被冷汗浸透,他終於受不了這磨人的安靜了,硬著頭皮開了口:
“那個……”
他的話還沒有說全,就隻聽不遠處傳來書包拉鏈的摩擦聲——
一本厚厚的文件夾被扔到了他的腳邊。
路燈在此刻亮了起來。
程澤康心裡傳來一股不詳的預感,他哆嗦著手,彎下腰撿起了那本文件夾,借著路邊的光線翻閱著。
每翻一頁,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這十幾年來,他做過的每一件傷天害理違法亂紀的事情全都被記入其中,清清楚楚,證據俱全。
程澤康渾身發冷,大腦仿佛都凝固成了一片漿糊,他抬眼看向沈空,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沈空半眯著雙眼,淡淡地說道:
“這裡的東西差不多能讓你坐個三十年牢吧。”
這段時間來,他之前在賭場裡賺的那幾十萬,除了用來支撐他平時隨心情的瞎買亂花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用來搜集他這個便宜爹的猛料了——沈空心態很好,反正這些錢他也帶不走,他花錢又從來都是隨心所欲,所以這次就當做借用這具軀體付的租金了。
畢竟……看到這張猥瑣的臉上浮現出如此驚慌恐懼的表情,也著實是樂事一樁。
沈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向著半空中吐出一個煙圈,眉眼半眯著:“這份就送你了,我那裡多的是備份,至於會不會手滑寄出去……看我的心情,如果你再來煩我,我可就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了,懂嗎?”
說畢,沈空連半個眼神都懶得給癱在地上的程澤康,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了小巷。
他攔了輛車,在自己家樓下下了車。
夜色漸濃,狹窄而閉塞的樓道內一片死寂。
沈空一邊從口袋中掏出鑰匙,一邊順著樓梯向上走去,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應聲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