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隸那天的急事會是什麼呢?
是要處理什麼事情,還是去……見什麼人?
沈空心口一跳,捉住了自己腦海中這道迅速劃過的思緒,有些凝重地問道:“對了,我記得我之前問過你,我的臨時身份在我離開後會怎樣,你說,他們性命無虞,隻是不記得被我取代的這段時間的所有記憶,對嗎?”
係統回答道:“是的。”
沈空深吸一口氣,心中浮現一個大膽的猜想,他微微地抿了抿唇,在腦海中對係統說道:
“我覺得我大概知道我上次是怎麼暴露的了。”
現在既然知道了原因——
那麼,這次他就能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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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隸離開醫務室,順著無人的長廊緩緩地向前走去,手杖叩地的聲響配合著腳步聲,在地麵上敲擊出均勻而有節奏的音符。
他剛剛轉過走廊,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嘿。”
韓隸順著聲音扭頭看去,隻見裴修然正背靠牆壁站在拐角處,臉上的情緒重新變得安靜而平和,一點都看不出來剛才的狂躁和極端,他直起身子,一邊衝著韓隸邁步走過來,一邊調侃道:
“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堂堂韓總竟然還會專門來關心小演員生存境遇。”
韓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至少我不會衝他砸東西。”
裴修然被刺了也不生氣,隻是靜靜地回望著韓隸,似乎在審視著什麼。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他突然毫無預兆地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還在找你那個心上人?”
韓隸皺皺眉頭,整個人身上的氣息瞬間冷凝了下來:
“與你無關。”
裴修然歎了口氣:“那些媒體都說我為人極端偏執,我看你也不遑多讓——我追求的是繆斯,但是你追求的東西比我還要虛無縹緲,從我大學認識你開始,你就不停地在身邊的每個人身上尋找著這個……幻象,甚至你願意投資我這部電影恐怕也是出於這個目的吧,這都八年了,你怎麼還沒有醒來?”
他聳聳肩,繼續說道:
“而且,雖然我答應幫你找類似沈歸元的人,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找到的一定有可能是你想要的人,畢竟這是演藝圈,演員都是靠演技吃飯的,就算真的是性格相似,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也實在微乎其微。”
韓隸漆黑的瞳孔中壓抑著暗沉的火苗,他警告地看了裴修然一眼,眸光冰冷如刃。
——某種程度上,他真的非常痛恨裴修然敏銳到無以附加的探查力,但是在另一方麵,正是這種探查力讓他覺察到了韓隸壓抑深藏的一麵,他們二人間才有了交集,慢慢發展成了現在的友誼。
裴修然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下去,而是話風巧妙地一轉:
“不過,既然你都下來這裡了,我不得不問你一句了——你覺得這位孟明軒有可能就是你的夢中情人?”
這次,韓隸倒是猶豫起來了,他緩緩地搖搖頭,說道:
“……我不確定。”
裴修然有些驚訝:“不確定?這也太稀奇了,這麼多年來,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你不確定。”
韓隸沒有搭話,隻是靜靜地垂下眼眸,指尖緩緩地摩挲著手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裴修然則是突然變得激動了起來,之前溫柔和緩的模樣仿佛再一次從他的身上剝離,某種偏執到近乎病態的情緒猶如露出海麵的冰山一角,從他的眼底浮現出來:
“不過,這個孟明軒簡直就是璞玉,他在很多地方還非常生澀,非常累贅,而且有很重的模仿痕跡,但是他絕對是璞玉……”
裴修然的語氣猛地變得更加激烈了起來,整個人都仿佛陶醉在了自己腦海的幻想當中:
“——隻要在我手上雕琢成型,一定會是完美的沈歸元!我本來以為我不會找到他了,我甚至已經開始雇人重新寫這個角色沒有出場的版本,沒想到居然真的讓我找到了……果然是上天對我的眷顧,這次的完成品一定非常美妙……”
說到最後,裴修然再一次語無倫次了起來,用語意不連貫的詞彙斷斷續續地表達著他抽象而波動極大的內心世界。
而站在一旁的韓隸則是心不在焉地聽著,指尖有規律地輕點杖尖,叩出細微的聲響。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抬頭看向裴修然,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打斷了他,淡淡地通知著:
“對了,過兩天,我帶你去給他道歉。”
裴修然一時有些卡殼,似乎沒有意識到事情會是現在的走向,喉間不由得發出一聲疑惑的單音節:
“……啊?”
韓隸冷酷無情地抬眸看向裴修然,漆黑的眼底深沉若海:
“我相信以裴家的家教,也不會允許你不道歉就把剛才的事情揭過吧。”
看著愣神的裴修然,韓隸輪廓冷硬而深刻的麵容上泛起一絲沒有溫度的笑意:
“——畢竟是你向他砸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