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空回過神來,臉上習慣性地掛上了孟明軒平易近人的笑臉“好像有點印象,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了。”
那個演員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
“這是咱們的投資商回國之後開的啊,最近可是非常熱門,沒點地位和背景都訂不到位置的,這次也是多虧了他和裴導關係好,直接包了一層給我們。”
沈空愣了愣,心裡突然有種古怪的預感,他試探性地問道
“這位投資商是”
對方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是韓總啊。”
沈空微微地眯起雙眼,琥珀色的瞳仁在夜色中閃動著晦暗不明的微光,臉上的神色在光影變換間變得分外的莫測。
仿佛一切都說得通了。
高中時期他在那個會所中遇到韓隸絕對不是什麼巧合,再加上程晨那個賭鬼老爹所說的話,那個賭場老板之所以派人來賭場找他,是因為覺得他和uzze的幕後老板有關係,當時沈空純粹把程澤康說的話當成胡言亂語,根本沒往心裡去,直到現在他才認真地思考了他話語中的含義,並且回想了起來在到會所的幾天前,他剛剛從雨中把韓隸這崽子從那群混混手裡救出來。
他估計就是這個時候被盯上的。
沈空不著痕跡地摩挲著自己的指腹,垂下的雙眼中閃過沉鬱的冷意。
看來這小鬼當時瞞了他不少東西啊,演技很不錯啊都快趕上專業的了。
他還是大意了,忽略了自己在第一個時間節點對劇情做出的改變可能導致的蝴蝶效應,導致在第二個節點的時候他先入為主地對劇情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沈空深吸一口氣,跟在向著敞開的大門內魚貫而入的其他人的後麵走了進去。
熟悉的簡約裝潢和幾何切割般冷硬的設計在微冷的燈光下顯得更加不近人情,但卻仿佛有種奇異的魅力,整個風格比起八年前更加整體化,也更加獨具一格,進一步地確認了沈空剛才的猜想。
現在看來,如果想要弄清楚現在的劇情到底偏離到哪個地步,就必須要從八年前開始思忖考量,而不能簡簡單單地根據係統給出的那個建議的故事脈絡來進行反向推測了他上個節點就直接選了最簡單輕鬆的方法,現在臉都被打痛了。
沈空不動聲色地看著電梯內窄小屏幕上的數字緩緩地上升著,心裡難得地感受到了點雀躍和激情。
這個工作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向來喜歡挑戰,那種遊走在危險邊緣的刺激和心跳才是他感到自己真切活著的見證,困難的,複雜的,難以攀登的,無法征服的,總是能激起他的求知欲和好勝欲。
他本來以為韓隸是本攤開的書,雖然其中有些段落沒有摸透,但是不妨礙他感到乏味。
但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
沈空將手指緩緩地蜷起又伸展,感到血液從心臟泵到冰冷的指尖,被睫毛掩在其下的眸中是真切的興奮。
他現在對自己這個任務對象的興趣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來源於係統發布的任務或者是自己這個臨時身份負擔的接近任務他對那個被掩蓋在商業新貴,乖乖學生的偽裝下的真實模樣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從十幾歲就開始的偽裝,實在了不起啊。
沈空讚歎地微微勾唇,麵色不變地跟著電梯裡其他的人走了出去,來到了被包場的晚宴場地。
幾位在演藝圈資曆頗深的老前輩,和投資商,導演以及製作人坐在首位,其餘的座位就沒有那麼講究了,沈空選了個不算太偏,但從那個角度又正好可以將大部分場地儘收眼底的位置坐下,然後靜靜地冷眼觀察著場上的動向。
韓隸是在他們落座好一會兒之後才來的。
場上的氣氛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熱鬨了起來,雖然韓隸的臉上帶著應酬的禮貌微笑,但是整個人卻仿佛被一種奇怪的距離感所籠罩,陰鬱的眉眼間總有種不怒自威的冷肅感,除了裴修然之外,很少有人敢上前與他主動搭訕。
他隻是端著一杯酒,心不在焉地抿著。
雖然臉上表情溫和帶笑,但是卻和場內熱鬨的氛圍格格不入,一雙漆黑的眼眸總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漠然感。
沈空安靜地注視著不遠處的韓隸,猶如藏身於黑暗中蟄伏窺伺的獸,耐心而沉著地等待著,觀察著,尋找著,將對方的每個微小動作都儘收眼底,刨出來掰開了嚼碎了審視,搜索著可能的破綻。
就在這時,韓隸眼瞼微抬,漆黑的眼珠轉動,準確無誤地向著沈空這裡看來。
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