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衝著齊毅冷淡地點點頭,收回了視線。
這種近乎漠視的態度令齊毅的額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眸底隱晦地閃過一絲怒意。
他對孟明軒的厭惡其實有著很深的淵源,混合著剛入圈時的嫉妒和之後被陷害的憤恨,最終沉積成複雜而陰暗的淤泥,即使後期他逐漸有了曝光和知名度,也依舊對這位同期念念不忘——其實孟明軒後期越來越糊也有他的手筆,所以在他試鏡時看到孟明軒就沒有繃住心態,但是沒想到他居然能夠一舉拿下沈歸元的選角,在劇中直接壓他一頭。
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就動用所有的人脈去查了查。
沒想到孟明軒居然攀上了韓總這個高枝,那些源源不斷的資源和通告讓齊毅分外眼紅。
不過據說韓總對孟明軒並不上心,也不過是當個玩物養養罷了。
看著孟明軒和某當紅明星極為相似的眉眼,齊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眼底的神色也更加不屑。
他臉上的笑容弧度越大,開口叫住了捏著台本站起身來,正準備向著導演走去的沈空,說道:
“對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幾天葉景歡就進組了。”
沈空的步伐一頓,扭頭看向他:“嗯?”
看到對方終於正眼看向自己,齊毅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補充道:“演男二的演員出了意外,需要重新選角,裴導選擇了葉景歡,前輩演技人品都很好,我們一定能從他身上學到很多呢。”
本來以為自己的話能刺激到對方,但卻沒想到沈空連眉峰都沒動一下,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轉頭就走。
——隻不過是個替身而已,拽什麼拽。
齊毅瞬間心頭火起,他下意識地伸手拽向沈空穿著的寬大袖袍,但是手指還沒有觸碰到對方的衣角前,沈空就仿佛腦後有眼睛似的突然側身,令齊毅撲了個空。
齊毅不由得惱羞成怒,還沒有等他開口說些什麼,就隻見眼前的男子冷冷地側身向後一瞥,琥珀色的眼珠在片場過亮的燈光下淺淡的近乎透明,隻不過是一瞬間的盯視,就令齊毅不由得渾身發冷,定在了原地。
沈空用手指攏了攏袍袖,修長的指尖在玄色布料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白皙如玉,他象征性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突然展顏一笑:
“果然有點臟,多謝了。”
說畢,他就輕飄飄地放下手,轉身向著片場內走去。
下一場的拍攝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相關道具師和攝像師以及化妝師在場內匆匆忙忙地跑著,但是齊毅則是仿佛中了什麼咒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場裡悶熱的仿佛三伏盛夏,但是他卻好像如墜冰窟,腦海中反反複複地重複著剛才的那一瞬間。
非人般的瞳孔漠然而冷酷地掃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盯視著他,仿佛自己隻是個沒有生命的物件。
那種發自內心的生理性恐懼令齊毅頭皮發麻,出了一層冷汗。
而沈空則是沒事人一樣地繼續開始下一場的拍攝。
接下來的拍攝時間裡,裴修然出乎意料的好說話,有好幾幕幾乎都是一條過,整個劇組仿佛都精神一振,乘勝追擊,進度迅速推進,而齊毅則是顯得魂不守舍,狀態差到直接被裴修然將他的鏡頭拖到了第二天拍攝。
很快到了收工的時間,沈空走下片場,接過助理遞來的手帕擦了把臉,然後向著更衣室走去。
背景音中充斥著器械滾動撞擊的聲音和工作人員熙熙攘攘的談話聲。
沈空抬起頭,視線在不經意間向著遠處瞥了一眼,然後在片場邊緣梁柱投下的陰影間定格。
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隻見一個身姿筆挺的男人站在黑暗中,一身漆黑的西裝幾乎和陰暗融為一體,五官的輪廓被陰影籠罩,隻有一點猩紅的煙頭若隱若現,忽明忽暗地閃動著和微光,在被燈光照亮的地方,能夠看到男人修長而蒼白的指節微微回扣,掌心下鬆鬆地拄著隻長長的手杖。
……韓隸?
他怎麼會來這裡?
還有……他在那裡看了多久了?
沈空的心中湧起無數疑問,但是下一秒,他的目光卻停駐在了韓隸拄著的那隻手杖上。
漆黑的杖身在光線下閃爍著隱隱的微光,淺淡的木紋猶如蛇般纏繞著筆直的手杖,杖尖閃著一點金屬的反光。
這正是那隻在機場照片中出現的,疑似可以隱蔽地藏匿武器的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