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畢,卞嫻靜扭頭看向韓隸,笑意更深幾分:“快進來吧,你爸正在等著你呢。”
韓隸麵色沉靜,抬手握住沈空的手腕,拉著他一起向內走去。
他的掌心溫度極低,猶如一塊終年不化的冰,修長的指節環繞著沈空突起的腕骨,手掌的弧度嚴絲合縫地密密貼合,仿佛要將他皮膚上的所有溫度全都汲取走似的。
進入房間,沈空不動神色地打量著已經等在裡麵的其他兩人。
韓莊的長相和韓隸有三分相似,一雙鷹般銳利深沉的雙眼被壓在高高的眉骨下,顴骨和額頭因歲月的沉澱而顯得越發突出,縱然已經有了老態,但仍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他冷淡地掃過韓隸,目光落在沈空身上,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皺起,眸底似有怒意。
而正在從盤旋的樓梯走下來的很顯然就是自己這個臨時身份的雇主,韓子濯了。
他其實長得更像是他的母親一些,五官輪廓較為柔和,唯有一雙漆黑眼珠和他的父兄如出一轍。
沈空分出一半精力聽著他們幾人的你來我往的客套寒暄,心裡差不多有了譜。
韓隸現在的地位和成就已經不是韓家想要動搖就能動搖的了,所以韓家對待他的態度暫時轉向了拉攏,才有了這次會麵的發生。但是卞嫻靜和韓子濯很顯然非常擔心韓隸重新認祖歸宗回到韓家來爭奪繼承人的位置,同時他們也不清楚韓隸對當初他小時候被綁架的事情和他的母親死亡的內幕知道了多少,所以話裡話外都是試探之意。
沈空則是低調的夾菜吃菜,不說話不出聲,嘴和筷子不停。
他忙了一整天,也確實是餓了。
直到韓子濯將目光投向他,似笑非笑地開口問道:
“對了,大哥,你怎麼不給我們介紹一下你帶來的這位朋友啊。”
韓隸則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他冷淡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韓子濯,然後像是和剛才卞嫻靜介紹時一樣,言簡意賅地說道:
“孟明軒。”
韓子濯聞言笑了,他端起酒杯輕輕地晃了晃,眉梢挑起,顯得有幾分輕浮:
“我說怎麼長得這麼眼熟,原來是個明星啊,長得不錯,大哥好豔福。”
卞嫻靜故作生氣地說道:“小濯怎麼說話呢,這是你大哥的朋友,他怎麼可能把那種不三不四的人帶到家宴中來,你不要亂猜。”
韓子濯放下酒杯,真誠地說道:“抱歉抱歉,是我想太多了,相信大哥不會怪罪我的,對嗎?”
韓隸冷眼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突然開口問道:
“我怎麼不知道這是家宴?”
空氣瞬間一片死寂,氣氛凝重而尷尬。
韓隸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唇角,然後抬起眼簾,輕慢地掃了眼桌子對麵神色莫測的韓子濯,繼續說道:
“我以為這次是韓總請我來談論接下來的合作的,看來是在下會錯意了。”
說畢,他將餐巾丟到桌子上,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卞嫻靜和韓子濯神情尷尬,似乎沒想到韓隸這麼不給他們麵子,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挽留。
反倒是韓莊站起身來,和顏悅色地說道:
“確實是請你來談論我們接下來合作的進度的,但是人老了,總是想兒女繞膝團團圓圓,當初也是其他韓家有實權的叔伯強烈要求,我才忍痛將你送走的,這麼多年不見,我也著實是十分想你,這頓飯我也確實是有私心的,想彌補一下我們缺失多年的感情。”
卞嫻靜趕忙附和道:“是啊,你爸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念叨你,就連你當初的房間都給你留著呢。”
韓隸挑挑眉,似乎來了興趣:
“是嗎?”
“你要是想去看,等下吃完飯我領你去看看……”
卞嫻靜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韓隸打斷了:
“這就不勞煩卞姨了,我還是認得去我房間的路的。”
說畢,韓隸輕輕地笑了笑,也不管桌上仍在繼續的宴席,拄著手杖,步伐緩慢,一瘸一拐地向著廳堂外走去。
在走到門口時,他卻突然停下了步伐,扭頭向著沈空看了過來。
一雙漆黑的眼珠內沒有什麼情緒,但是沈空卻意外地讀懂了韓隸的意思,似乎是要他跟上來。
他掃了眼桌上豐盛的菜肴,一時居然有些依依不舍。
在劇組中的夥食實在太差,再加上還要被助理經紀人逼迫減肥節食,這是他這幾個月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了。
——但是被留在這裡陪韓隸的繼母和繼弟也著實沒意思。
沈空權衡了一秒,最終還是遺憾地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後站起身來,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