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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田新政由中書省擬定、紫宸殿中天子蓋章、尚書省頒布天下的那一日,謝遙正在大理寺中為三審結束的死刑案蓋章,蕭庭榕和賀安在侍禦史的廨房中剛剛整理好了三年前的揚州戶籍正在寫著折子,宋渝在集賢院捧著一堆史卷走來走去的假作忙碌,趙樂怡在風月樓門口裝不在意的等著某塊石頭下值來送她回家,瓊玉在望月樓一邊撫琴一邊聽著徐望侃侃而談他的江湖故事,遠在荊州的劉適正不可置信的讀著驛站送來的京中故人手筆之信。
一切仿佛歲月靜好,直到那平地驚雷一般的聖旨頒下。
占田蔭田製廢除,農戶以佃農之間五年一選的鄰、裡、黨三長管轄,三長直屬州府,再沒有地方世家什麼事了。
而作為補償,九品十八級官員按原來的蔭田額折成銀子,從國庫中撥出,此後每年秋稅入庫時便一並賞賜。
說白了,就是折現,用皇帝的名義每年賞一筆獎金。各大世家銀子是不會斷了的,民戶和地方勢力卻是收歸國有了。說是收歸國有卻又不全對,隻因三長由當地佃農選出,雖是州府治下,卻是妥妥的民眾勢力。
通往內皇城的宮門前已經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堆世家官員,人人一把眼淚鼻涕的說著什麼祖宗之禮不可廢,甚至有人連鄭文襄公的名頭也搬了出來。
鄭文襄公的嫡係徒孫這時卻是站在了紫宸殿前,手中拿著小本本在把現場“諫臣”的名字品秩、一舉一動都記了下來。
一邊記著,還在一邊“好言相勸”:“諸位請看,這兒可有謝家、陸家或者鄭家中人?”
政事堂的宰相正是太傅錄尚書事謝鈞、在沒有中書令楚桓的世界裡的中書省之首陸侍郎,和鄭文襄公長孫、門下省的鄭侍郎。
高門出身的世家官員們自是連理也懶得理她。韓昭卻是毫不介意,自顧自的說著:“新製自中書省出,乃是利國惠民之政,這也是經過相公們同意了的,諸位又何苦在這裡博禦史台參你們一本?”
有人冷哼:“黃口小兒,一朝得誌。”
韓昭在小本本上又記上了一筆。
就在此時,內皇城的宮門又開了,出來的卻是侍禦史韓昭巡察揚州、大理少卿謝遙審理揚州刺史府一案的旨意,連同一行人等的通關文書。
韓昭收起了小本本:“不和你們說了,韓某還要入宮辭行。”
然後就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走進了宮門。
皇帝一如既往的在紫宸殿處理政務,傳她進殿之時剛剛合上了一本奏折。
韓昭規規矩矩的行了君臣之禮:“臣侍禦史韓昭參見陛下。”
皇帝擺手,笑道:“韓侍禦不必多禮,賜座。”
韓昭抬首看向座上天子,今日他還是那一身玄色盤龍常服,可她怎麼覺得這身衣裳比上次單獨麵聖時的那一身更耀眼了,盤踞的金龍更是張牙舞爪,仿佛要從雲錦中一躍而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