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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鈞臉色大變,匆匆交代了謝遙招呼賓客,便幾乎是足不沾地的直往內宅奔去。
堂上眾人都清楚聽見了“夫人”二字,京城中人人皆知謝府夫人二十年來身子一直欠佳,這次見管事如此緊張,便知那謝夫人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在場賓客便都沒了興致,匆匆幾口飯菜、幾杯水酒下肚便陸續退了席。
一時之間,偌大的謝府正堂,便隻剩下了今日加冠的少年郎和謝府的大公子。
韓昭有些遲疑地道:“謝夫人這是??”
她沒有忘記皇帝要她去看謝夫人的事,說明皇帝已經把這深居簡出的“太傅夫人”掂記上了,偏生她卻在朝中大員都聚首一堂的時候出事。
謝遙卻是平靜的道:“在我臨行揚州之前,母親其實早已油儘燈枯。所以,父親才說出了讓我自己看著辦的事。”
油儘燈枯,一如當年的淮陽王。可也如當年的淮陽王般,有多少雙明裡暗裡的眼睛在看著這個假謝崔氏,她的病情要在最適當的時候公布出來,方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兩人相顧無言。沉寂良久,韓昭才輕輕開口:“還能拖個多久?”
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可若“謝夫人”活著,皇帝的懷疑一日未消,一日還是會查到她的頭上;若“謝夫人”死了,謝遙便必須遵從丁憂之製,回鄉三年。無論是哪一樣,對於前路凶險的謝遙甚至謝家來說,都是徒添變數。
她又忍不住問:“若淮陽王妃就此故去,懷遠真的打算讓她把秘密帶入土裡,就此不見天日?”
謝遙對她清清楚楚的說出淮陽王妃四字似乎毫不意外,想必是已經知道了三日前自家父親已經向她全盤相告的事。
他卻是定定的看著她,眼裡是莫名的堅持:“這一世,我隻願做謝懷遠。”
韓昭皺眉道:“你是怕根基未穩,貿然自揭身份會惹禍上身?還是怕燕王長史案還未平反,淮陽王還是反王之一,反王遺嗣的身份對你並無助益?可如今四大世家隻剩其二,謝家的聲望又足可與天家比擬,連令尊也願意去為故友之子爭一次,現在也不過是在靜待時機——為何你卻是不願去試?”
謝遙眸色幽幽,開口欲言,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再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韓昭卻不領情,站起身來,朝他步步進逼,直到幾乎與他肌膚相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還是因為,侯爺不願和上一世效忠了一輩子的皇兄,反目成仇?”
謝遙倏地抬首,絲毫不掩眸中驚懼之色,對上韓昭似笑非笑的神色時,全身的力氣像被抽乾了般,直接軟癱在椅裡。
“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換了一個身份,結果還是楚氏中人、天子族弟——你說,這是不是命呢?”韓昭笑得燦爛,連眼睛也彎成了月牙型的,裡麵卻沒有一絲笑意。
謝遙低下了頭,竟是不敢直視女子淩厲的雙目,細如蚊蚋的道:“子曜是什麼時候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