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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既出,原先哄堂大笑的大殿,轉瞬間,卻成了鴉雀無聲,鐵法森嚴的刑堂。
隻見尤澈先是一怔,轉而放下手中的酒盞,對著蕭鼓拱了拱手,道:“蕭將軍,三年前我確實去過邊塞,但是,我去的不是塔城,而是杜弦大將軍麾下駐守的一座邊塞小城。而且,我在三年前,也確實沒有見過蕭將軍。”
蘇沐瑤大震,她本就懸著的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裡。
就連麵對朝政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溫衍,這會兒都掩蓋不了心底的訝異,他震驚道:“尤大人三年前也在邊塞?你在那裡做什麼?三年前,你不是應該在京裡做事兒的嗎?”
尤澈一派鎮靜地看著溫衍,真誠道:“回太子殿下,若說起這事兒,實在是慚愧。三年前,我時任兵部庫部司主事,由於是接管長兄的事務,很多事情十分棘手。我又十分無能,忙得自然是暈頭轉向,漏洞百出。”
“說重點。”溫衍盯著他,冷冷地道。
“當時兵部前尚書大人王植交代過我,說是要有一批重要物資送往邊塞塔城,讓我趕緊準備,要量大,物資多。當時我確實是按著標準準備了。但是,王植大人臨行前突然跟我說,杜弦將軍所在的邊塞小城也需要一波物資,讓我額外再準備一些。由於事情緊急和匆忙,不僅物資不夠,人手也不夠。實屬無奈,微臣隻好安頓好京裡的事務,跟著第二批物資一起送往邊塞。不過,我當時去的是杜弦將軍所在的邊塞小城。這件事……”說到這兒,尤澈轉過身去,麵對杜弦,問:“不知道,杜弦將軍是否還記得了。”
杜弦的聲音從另一側幽幽地傳來,說得是滄桑卻有力:“老夫這些年特彆忘事,已經不記得你了。但是,塔城大火之前,確實是有一些兵部的人送來了輜重,這個,老夫確是記得的。”
似是得到了有力的印證,尤澈轉而看向蕭鼓,道:“蕭將軍,看來,是你記錯人了。”
這麼一說,整個大殿上本是緊張凝重的氛圍,頓時驅散了開來。
大夥兒七七八八地暗自聊著天兒,但所有人的話題,也都紛紛靠攏了塔城大火一事。
卻在此時,蕭鼓納悶地看著尤澈,疑惑地道:“我不可能記錯的呀!你這身形和氣質,與周圍其他兵蛋子不一樣,我當時還覺得你是個好苗子,可以細細培養來著。”
尤澈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卻在轉瞬間,尤澈不笑了,他的臉色甚至有了一絲慘白。
因為,他聽見蕭鼓在大殿之上,當著眾人的麵,大聲地說了句:“而且,我還記得,你當時根本不叫尤澈這個名兒,你好像叫……叫……叫楊什麼來著?”
不僅尤澈的臉色有了一絲慘白,就連蘇沐瑤的麵龐都在霎時變得毫無血色。她緊緊地、恐慌地捏著手裡的玉箸,捏得棱角脆薄的關節一時泛起了青白。
“楊什麼?”溫衍死死地盯著尤澈,冷聲問。
尤澈的臉色慘白隻存在了須臾,便恢複如常。他用探究的神色看向蕭鼓,納悶道:“楊什麼?”
很明顯,蕭鼓想不起來了。他怔愣在原地,滿臉茫然地似是想不出一星半點兒的名字來。
卻在此時,尤澈正氣淩然,大聲地道:“我尤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這名字是我爹娘共同所起,也得到我爺爺的讚許。怎麼可能又冒出了個姓楊的?再說了,我自從幼時上學堂,用的就是這個名字。就連科考的時候,也是這個名字。蕭將軍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查我當年的科考答卷,看看我說得正確與否!”
蕭鼓的氣焰早就消失全無,這會兒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忽聞坐在上首的皇帝,沉聲道:“蕭鼓。”
“臣在。”
“朕記得,很多年前,蘇應在還沒離世的時候,有一次領兵去南疆,讓你帶隊從湘江那邊擇近路而過。可你帶著大隊人馬,繞了三個月有餘,卻繞到了臨安?可有此事啊?”
在眾人一片低低地竊笑聲中,蕭鼓紅著臉,汗顏道:“確有此事。”
“朕還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記錯了人和事的老毛病已經改了呢!”說到這兒,皇上微微地閉了閉眼睛,似是乏力極了,不願再看到這番混亂的認錯人的場麵。
既然皇上都發話了,蕭鼓再想堅持些什麼,也是不能夠了。於是,他隻好俯身行禮,淺淺地道了個“臣知道了”。
皇上不耐地擺了擺手,眉心間,似是盛滿了濃濃的不悅。
蘇沐瑤的眸光來回在皇上、尤澈和蕭鼓的周身來回著急地逡巡著。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