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月搖頭,“嚴信主力駐紮在濟寧城,去濟寧城是自投羅網。”
“對呀,正是因為他的主力在濟寧,所以咱們才更要去呀。”
相蘊和笑眯眯,“他們肯定想不到,咱們居然敢去他的大本營。”
上一世她被蘭姨安置在地窖裡,小小的她推不開蘭姨蓋在地窖上的木板,蘭姨被楊成周折磨而死,而她也險些餓死在地窖裡。
逃荒的流民發現了地窖,以為地窖裡有吃食,便打開地窖的木板,她這才得以重見天日。
但地窖裡沒有東西可吃,餓狠了的流民便把主意打在她身上,若非她反應快及時逃命,隻怕早就成了流民的盤中餐。
蘭姨殘破不堪的屍首被盛軍懸掛在城樓之上,她不忍蘭姨死無全屍,便去濟寧給蘭姨收屍。
到了濟寧才發現,這裡雖是盛軍的大本營,但守備並不嚴密,大抵是覺得此地駐紮著三萬兵馬,周圍流寇反賊不敢貿然來犯,所以才如此行事。
她喬裝打扮混進濟寧,使了些手段讓懸掛蘭姨的繩索斷掉,沒了繩子的懸掛,蘭姨的屍體摔在地上。
無人給反賊收屍,盛軍便把蘭姨的屍首丟在亂葬崗。
她一路跟過去,在斷屍殘骸中把蘭姨刨出來,屍體破碎不堪,她便以針線一點一點把蘭姨縫起來,待勉強能看出人形的模樣,才把蘭姨小心翼翼安葬。
在安葬蘭姨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後悔,如果蘭姨不曾把木板壓得那麼實,如果她從楊成周手裡救出蘭姨,如果她知道濟寧縣守備不嚴,如果她與蘭姨藏身在濟寧縣,那麼一切是否完全不同?
蘭姨不會慘死在楊成周刀下,她也不會顛沛流離死無葬身之地,隻要找到阿父與阿娘,隻要熬到他們登基為帝後,那麼這潑天富貴便能落在她與蘭姨身上,而不是阿父阿娘坐擁天下,她們成為亂世鬼。
“一個法子用一次是出其不意,用兩次便是蠢不可及。”
蘭月並不讚同相蘊和的提議,“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法子我們已經用了一次,若再用第二次,便是自投羅網。”
相蘊和童言無忌,“可是,楊成周有這麼聰明嗎?”
“......”
還真沒有。
這個蠢東西一門心思搞死石都,根本不會去想她們究竟會往哪走。
至於楊成周的姑父嚴信,雖比楊成周有點腦子,但也不會多到哪去,沒了石都這個為數不多有腦子的人,他就是無頭的蒼蠅,連抓她們都不知道從哪入手。
朝中重要官職皆被世家大族所把持,可一旦秩序重建,天下改寫,他們的貧瘠到令人發指的才乾便會大白於天下,讓庶人們再一次痛心疾首感慨——原來欺壓他們數百年的高官權貴竟是這種貨色。
蘭月當機立斷,“聽你的,咱們去濟寧。”
傷藥已經用完了,乾糧也要補充點,石都抓捕她們的政策是小道把守得格外嚴密,去小地方買傷藥反而不安全,倒不如去濟寧碰碰運氣。
去濟寧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濟寧是盛軍在陳州的大本營,更是整個陳州消息最靈通的地方,相豫章新敗,二娘下落不明,興許到了濟寧城,還能打聽到二娘的消息。
蘭月不再猶豫,帶著相蘊和去往濟寧城。
在去往濟寧城的路上經過一段山路——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命財!”
扛著刀的劫匪領著四五個兄弟守在路口,專門對落單的行人下手。
蘭月與相蘊和對視一眼,隨後目光在劫匪身上打轉。
恩,四五人裡有個瘦高個,身形與蘭月頗為相似,再看看腰間,還帶著出入城的路引。
——這劫匪來得可太是時候了!
“你們、你們彆殺我們,我們有錢的。”
相蘊和眨著眼睛,怯生生地說著話。
熟悉的梅開二度。
蘭月心領神會。
趁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全被相蘊和手裡的錢袋吸引,她飛來一劍直取劫匪項上人頭。
隻有四五人的劫匪沒什麼戰鬥力,蘭月撐著精神將人料理,但到底身受重傷,力氣不足,最後一人提刀向她砍來。
長劍即將落在她身上之際,那人的動作停止了,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間。
一柄鋒利的匕首自他腰間透出,源源不斷的鮮血順著匕首往下流,匕首的主人擔心他死不了,甚至還在他體/內轉著匕首,隻是力氣不太大,轉得分外艱難。
劫匪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方才病弱嬌怯的小姑娘竟然比眼前的女人殺人更不眨眼!
這麼鋒利的匕首,說捅人就捅人,會武的女人都沒她這麼乾脆!
劫匪難以置信。
不是,他知道能在亂世裡活下來的人多少有點看家本事,但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出手這麼毒辣是不是過分了點?他們山寨的女娃娃也沒這麼狠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