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天選(2 / 2)

什麼話非得這時候說?

寧佳與挪進屋,盯著貌似疲弱無比的寧展,警惕道:“殿下有何吩咐?”

寧展緩緩抬眼,聲氣綿軟:“大夫說,若是不能及時換藥,抑或任水、汗浸入傷處......極難痊愈,因而近幾日須得有人時時在側看顧。唉......無奈我此番出行未攜料理起居的隨從,隻好勞煩與姑娘了。”

寧佳與聞言挑眉,回身再去尋將自己帶進坑裡的人,一無所獲。

“不是還有以兄弟嗎?杏林後人,又是殿下親信,如此重任,非他莫屬。”

“不妥不妥,以寧終究是個粗人,比不得姑娘手輕心細。與姑娘難道忘了,在嘉寧城外......”說著,寧展額前布上了汗,“他是如何待你這傷患的?”

“......那我去尋柳姑娘。”寧佳與敷衍道,“人家上回便提議要照顧公子養傷,也像個溫婉心細的人,再合適不過。”

“你——”

寧展被寧佳與激得不輕,拍床而起。在寧佳與嘲弄的注視下,他躺了回去。

“與姑娘自詡聰穎,且尤其喜好當救命恩公。何須找旁人?你,不正是天選?”

天選?誰是天?

寧佳與望向擦黑的天,心中冷笑,麵上有條有理:“殿下嘉寧出身,最是講求男女有彆;天之驕子,亦不會想和在下這野蠻無禮的同處一室。憑他誰選,恕難從——”

寧展閉著眼,拿出一塊兒牌子,道:“此務,姑娘接了,從今往後便是真正入了青竹閣。”

寧佳與狐疑上前,接過竹牌查看。

正麵刻著“狐狸”二字,背麵則是竹節。

“這是......”

“青竹隱士人手一塊的手令。”寧展聽著寧佳與略顯吃驚的口吻,滿意答道,“也等同於——”

“這是誰給我取的彆號?未免太難聽了。”寧佳與將牌子丟回寧展身上的褥子,彆過臉去,“我可不要。”

青竹令牌雖為竹製,卻是實心,很有些分量。

寧展全然不想寧佳與會是這個念頭,因而對此舉毫無防備。他艱難翻身,背對寧佳與,弓成了熟蝦模樣,似乎痛不欲生。

寧佳與不明所以,隻以為寧展打消了主意,於是道:“殿下既已安寢,我就不打擾了。”

安寢?如何能安?

“......慢!”寧展擠出字音,從脖頸到眼眶無不漲紅,“姑娘想要什麼彆號,說來便是......一切......好商量......”

這是個大事,她從前也未取過彆號,得好好考慮。寧佳與隨手撿了圓凳坐下,掂量半晌,問床上幾至堆作團的背影:“以兄弟是個什麼彆號?”

“這......”寧展調整吐納,道:“暫不便告知姑娘。待你二人日後共事,自有交換彆號與手令的時候......”

寧佳與“哦”一聲,起身出門,拋下一句話。

“這事我接了。彆號,再想想。”

-

寧佳與這回獨行,原隻打算取了寧展首級,一手交人頭、一手交音信。但她至今都記得寧府那冊令人匪夷所思的絕戶名單。

青竹閣行文特有一套、或是幾套排列組合的規則。換言之,在寧佳與一個外人看來,那不過是本語序混亂的廢書。

她以自己的法子拚拚湊湊,僅推斷出名單上不僅有朱門大家、尋常小戶,還有內廷宮人乃至王孫貴戚。最要緊的是,時間由琛惠年跨至嘉墨年。

須知,三大暗閣皆立於嘉墨年間。

那麼是誰在撰寫這無所不包的生死簿?誰有權力,將其歸入青竹閣藏書?生死簿的意義,又是什麼?

當中,興許就有寧佳與需要用寧展性命作籌碼去交換的音信。

無論寧展今次出於何故為她擋箭,她總算是看到打入青竹閣內部的希望了。

不就是伺候人嗎?

寧佳與沒伺候過,但從前沒少見人伺候。

這一夜煮水、煎藥、換藥,她就差替寧展沐浴更衣了,連口茶也沒顧上吃,累得夠嗆。萬事了卻,她生咽了藥丸,撲上外間的桌悶頭就睡。

合眼不多時,寧佳與被以寧用劍柄戳醒,將她帶至門外。她努力揉開眼,對麵一籮筐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