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陽找了個袋子,給他把這些紅包都給裝了。
到了布置好的拍攝場地,池斐然才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場從頭至尾的單人戲,楚恒已經遠走江湖,孤身一人的褚白將咽下最後一口氣。
池斐然心情惴惴,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一個人把這段給演下來。
可等躺到床上,看著跪在床邊的飾演老仆的演員的時候,感覺卻忽然就來了。
那種即將離彆的傷感湧上心頭,要離開的不止褚白,還有他。
眼中漸漸有了濕意,可卻並未凝成眼淚。
不能在臨死前再見師兄一麵,他雖有遺憾,可也帶著一點慶幸。
若是師兄在,若是師兄要眼看著他死,他怕是死後亡魂也不得平靜。
離彆的話已經說過,隻可惜重逢卻不知何夕。
褚白聲音幾乎隻是一點氣音,問:“忠伯,這世上真的有陰曹地府嗎?”
忠伯是個啞巴,此時哭到幾乎要昏厥,卻也隻能從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啊啊”聲。
褚白輕輕的笑:“若是有……若是有……”
也不知,那時師兄多大年紀,若是奈何橋上有重逢的一日,他能不能一眼將人認出來。
但思及此處,褚白嘴角的笑卻深了一些。
認不出來也不要緊,師兄總是能認得出來他的。
師兄老了,可他卻不會。
到時候奈何橋上相見,師兄定是能認出他的。
褚白閉上眼睛,最後一口氣,終於咽下。
……
池斐然小心的憋著氣,維持著表情,等著導演拍夠素材喊卡。
等的他氣都要憋不住了,才終於等到金導來了聲:“卡!過了!”
四周傳來一陣歡呼聲,這場拍完,整個劇組都要贏來短暫的休整假期。
池斐然閉著眼,在歡呼聲裡,深深地吸了口氣,結束了……
睜開眼,容晉笑著問他:“還不起來?”
池斐然在一瞬間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忍不住喊了聲:“師兄……”
容晉說:“是容哥。”
池斐然呼出一口氣,對啊,是容哥。
但他方才眼中沒有掉下來的淚,此刻卻落了下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褚白沒有等到,他的師兄沒有回來。
再多後悔又有什麼用,人都死了……
池斐然難受的心都縮起來了,容晉一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說了句:“都是假的,不要想了。”
池斐然被捏了鼻子,隻能用嘴巴喘氣,差點沒喘出小豬哼哼來,趕緊把容晉的手撥開,頗有些狼狽的爬起身。
金導這時候也湊過來,手裡還拿了個紅包,看到池斐然臉上掛著淚,笑了聲:“嘿,不錯,還挺入戲!”
池斐然挺大一個人了,裡頭芯子都二十好幾了,意識到自己沒控製住當著整個劇組的麵哭了,臉上很是掛不住。
金導哈哈笑著把紅包塞他手裡了,說了句:“快去收拾收拾,等會咱們辦殺青宴!”
說是殺青宴,但因為是在老林子裡的關係,所以其實也就是大夥把劇組裡剩的那些個方便食品啥的拿出來,配上飲料啤酒啥的一起熱鬨下。
金導大約是高興,把自己藏的好酒都拿桌上了,並且沒把持住一開始就喝多了,喝多了就開始大聲逼逼:“我就不待見現在那些個戲裡生搬硬套的都要弄點愛情戲份,沒女主角都要生造一個出來,怎麼了!沒愛情就不能拍電影了嗎!女主角就非要喜歡男主角嗎!不能想弄死他嗎!這世上親情,友情,兄弟情,不都能拍嗎!看看褚白和楚恒的兄弟情義多感人啊!”
他這話一出,好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怪異,特彆是編劇組的幾個,好像受到挺大衝擊的。
池斐然更是差點沒把自己剛喝下去的可樂噴出來,他一開始就覺得褚白這條線怪怪的,拍了以後金導要求表達情緒更細致了,就更覺得不對了,然後以為金導是故意賣腐來著,但原來……金導是那麼正直的一個人嗎……
容晉就坐他旁邊,低聲說了句:“他年紀大了,不懂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