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 / 2)

一邊是生他養他疼他寵他的父母親,是他季家的列祖列宗,另一邊是傳他手藝恩同再造的師父,還有他的師兄們,這些年裡他們是有過口角鬨過矛盾,但真的,就如兄弟一般……

他站在那裡,拳頭攥得死緊,額頭上血管都因為情緒極度的激動而暴起,,他眼睛裡像是有水光,可更多的是痛苦和掙紮,還有迷茫。

活人總是更重要的,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可他季家該怎麼辦?這樣的亂世,他這一輩子,到底還能不能有重建季家酒樓的一天?

季雲生慢慢的張開唇,微微動了動,像是無聲地說了句什麼。

其餘四個試鏡的人看到這裡,不由得就看向鄭導他們,試鏡片段就是到這裡結束的,按照原劇本,這時候外頭應該來了消息,師父在牢裡熬不住,人已經沒了。

電影裡,這裡要拍的就是群戲了,是個亂哄的大場麵。

但鄭琳沒有喊結束,而是接了一句劇本裡接下來的台詞:“師父,人沒了!”

她也就是隨口念出來,並沒什麼感情,可她這麼做的意思很明顯,把戲接下去。

試鏡的其他人雖然也慌了一下,但很快就跟著劇情往下走了,有的癱坐在地,嚎啕起來,有的茫茫然站在原地,仿佛不知前路在哪裡。

鄭琳卻隻看著季雲生。

這種感覺是很奇妙的,仿佛在見證著什麼,在你麵前慢慢破碎。

就這麼寂靜無聲地,碎了。

失魂落魄?不,遠不足以形容。

他失去了第二個父親,就在他準備鬆口的下一刻,那個對他嚴厲教導,卻也私下裡給悄悄把蜜漬櫻桃塞給他的師父,沒有了。

要是再早一點,要是再早一點,隻差那麼一點……

他渾身顫抖著,抬起手,捂住了臉,沒有眼淚,甚至沒有聲音。

擋住臉的這種演法,很多時候都是演員實在是表現不出來要的感覺,就用手捂著,反正意思表達出來就行了。

可換個方向來說,不把臉露出來的表演,才是最難的。

一個人的喜怒哀樂,不通過表情,要如何傳達?肢體的語言再怎麼運用自如,很多時候,卻都比不過一個撇嘴,一個笑,甚至隻是一個眼神。

但此時此刻,池斐然做到了。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竟是變得有了幾分佝僂,本來抿得好好地頭發,這會也已經淩亂了,他在顫抖,可絕對不隻是顫抖而已。

就連呼吸的帶起的胸膛起伏,都仿佛在傳達著某種訊息,他的心在坍塌,在毀滅,他又失去了一位至親。

鄭琳抿了抿唇,稍稍頓了片刻,才說:“好了,下一場,五分鐘準備。”

旁邊幾位選角導演都不由朝她看過去,隻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可怕,他們都給帶動了,結果這位直接喊下一場!

其餘人都趕緊準備起來,這兩場戲重點都是季雲生,對方剛才還有了那樣的表現,他們要不加把勁,那還有什麼光彩!

而池斐然還站在原地,他捂著臉的手也沒有放下來,那種會悔恨和絕望仿佛還殘留在身體裡,他一時間真的無法立刻投入下一場戲裡。

容晉坐在那裡,看著池斐然捂著臉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什麼都沒有說。

如果現在是在片場,那他肯定會說些什麼,幫助池斐然脫離角色情緒,但現在是在試鏡現場,他最好的選擇,就是安靜的當個看客,然後,等待見證他男朋友的成功。

是的,見證成功。

他對池斐然,有絕對的信心。

池斐然放下手時候,剛被提醒過開始倒計時一分鐘,讓他們抓緊時間。

跟前一場戲,沒幾句台詞主要從表演方麵來體現人物不同,這次季雲生的台詞很多,他的少爺脾氣,他的討人喜歡,他那些藏不住的得意,都要通過語言和表情傳達出來。

他要擠兌自己的師兄,卻不是奚落,季雲生從來都不是個負麵人物,他是招人喜歡的,長的好看,有天賦,還嘴巴甜會來事,知道討長輩喜歡,所以師父對這個小徒弟有時候偷個懶的事,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對麵試鏡導演說:“好了,可以開始了。”

本來垂著眼簾的池斐然抬起眼,下巴微抬,忽的露出個有些得意的笑來。

他生的好看,膚色極白,臉上還有一些方才情緒未消殘留的紅,眼睛也還是紅的,但因為表情的細微控製,就讓人知道,這可不是一隻剛哭過的小兔子,而是隻得意的小狐狸。

他聲音拖得長長的,尾音帶著點南方人的軟:“師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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