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圍繞在他身周的光彩,好像也都暗淡下來,一切似乎都歸於平凡。
在知道大師兄應渡遠消息以後,季雲生毫不猶豫的賣了祖產,家財散儘,換回來的,就是眼前這個,因為傷了手,仿佛已經沒了命的大師兄。
應渡遠像是泥塑似的不吭聲,季雲生在他身旁麻利的幫他打理著外表,頭發胡子都被他利落修剪好了,等一切收拾妥當,他才去碰應渡遠那隻滿是疤痕的手。
季雲生蹲在應渡遠跟前,輕輕地揉捏著那隻傷手,一點點的幫他舒展已經僵硬的關節,極為仔細,他說話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清晰而有力:“師兄,我們還有手藝,你傷了手不要緊,我的手是好的,我就是你的手。”
傷了手不要緊,還有他,他們師兄弟都是有手藝的人,總是能安身立命的。
隻要人活著,就還有希望。
這世道不可能總也這麼亂下去,十年,二十年,總有得味樓重建的一天,也總有,他季家酒樓重建的那一天。
然後就像是漸漸被揉開的舒展的關節一樣,應渡遠那顆跟手一起廢了的心,也跟著活了起來,他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卻也解脫的哽咽。
季雲生被這聲哽咽觸動,鼻子也是跟著一酸,想要安慰人,卻又忍不住跟著一起哭起來。
亂世之中,他們是如此渺小的兩個人。
過往的苦痛與辛酸,此刻都湧上心頭,他們懷著希望,可這希望背後,他們又失去了多少?
問題的答案他們都不願意深想,擦乾眼淚以後,日子就要繼續。
試鏡結束,結果沒有當場出來,池斐然還是得回去等通知。
然後,他得到了酸溜溜的男朋友一個。
這是真酸。
池斐然覺得楊師父送他的那壇子老陳醋,不及此刻容晉酸度的萬分之一,可能還更低。
容晉默默地捏著他的手,每個指節都仔細把玩著,嘴裡還念念有詞:“好捏嗎?”
池斐然:“……問你啊。”
容晉幽怨地看他,那眼神,真是複雜到池斐然想寫篇論文來分析,真是太深刻了,但總結起來,也挺好總結的,就……還是酸……
容製作人這會腦子裡跟個放映機似的,開始反複重播池斐然和祁明抱一塊哭的畫麵,他感覺自己可能克製不住要把男主角踹掉自己頂上的心了。
池斐然就把手從他那抽回來,哄小孩似的捧著他的臉:“乖啊,不酸啊,我最喜歡你了。”
容晉幽幽地:“剛才……你也摸他臉了……”
池斐然:“……”
有嗎???
池斐然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真的有,就模擬表演時候,假裝給祁明刮胡子來著,這都能醋起來?
容晉表情一瞬間變得特彆複雜:“早知道……我就不該攛掇你當演員,當歌手多好啊……”
就唱唱歌,就算也要拍個MV啥的,但那種短劇本還不是想怎麼搞就怎麼搞……
池斐然哭笑不得的:“你冷靜一點。”
容晉是想冷靜的,但理智和情感這倆玩意總是很容易衝突的,這世上的事情不是你知道是那麼回事,就能克製住感情的。
就好比,容晉真的克製不住自己的酸似的。
池斐然給他建議:“要不,萬一我選上了,你就彆去現場看了?”
容晉立刻就說:“沒有萬一,隻有肯定,如果她不選你,那這電影拍不拍也就那個意思了。”
這不是意氣用事,容晉在專業方麵的事情,從來都不瞎說。
當然可能每個人眼中的哈姆雷特都不同,但容晉可不是第一天認識鄭琳了,對她了解的足夠多,鄭琳會觀察人,難道他就不會?
在容晉看來,現在鄭琳唯一不選池斐然的理由,就是怕電影質量抵不過話題了。
但如果她連這樣的信心都沒有,那這片拍不拍的,真的也就那樣了。
池斐然看他忽然就認真了的眉眼,不由得就笑,摟著他的脖子就把唇貼了上去。
一吻纏綿,池斐然直接把人按倒在沙發裡,他居高臨下,宣布說:“我打算看看你裡麵穿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