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餅已經做好了。
下人們借著端盤進來的間隙低著頭偷窺著屋內的動靜。
可惜無功而返,如同這一盤熱氣騰騰的,香氣溢滿了整個聚福院的春餅。糯白的餅上沾染上滿滿的黃豆粉,隱藏了最原始的模樣。
下人們紛紛散去,關上了門,一開一關中,隻剩一縷若隱若現的白線盤桓在餐盤上。
晏老太太不緊不慢地喝茶潤了嗓,瞧著隱忍著淚花的晏玥翎,問道:“翎丫頭,你說說看,要我為你做什麼主?”
此話一出,晏玥翎登時緊咬緊下唇,憋紅了眼,似有天大的委屈,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視線看向身旁的生母。
箬姨娘扯出柔笑,溫柔道:“看我作甚?祖母說要給你做主難道是玩笑不成?再者說主母也在這呢。”
她的話戛然而止,其中含義不明而喻。
兩個能做主的人都在這,明麵上,誰也都偏袒不得。
晏玥翎這才膽大地直晃晃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神遊的晏琤琤,皺著哭紅的鼻子道:“二姐姐明知曉我與梅郎已互看過八字,要下求親貼了,你又為何非要讓梅郎幫你買妙味齋的糖酥不成?”
驟然被點名的晏琤琤此時暫未回過神來,一頭霧水。
什麼梅郎?
梅郎是誰?
誠然重活一世,晏琤琤得了先機,可出閣前大多數的記憶如水霧般朦朧不堪,更彆說這種於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的事。
然晏琤琤的閉口不言在晏玥翎前更像是默認,疑惑又平靜的眼神更像是在挑釁。
她哭得更大聲了:“我知曉二姐姐慣是看不來我這庶出妹妹,嘲笑我隻能嫁個庶子的兒子,可梅詠的祖父是太子先太傅,梅家稱得一句清流世家,如今我與梅郎卻被二姐姐這樣捉弄…”
涉及婚娶一事,晏老太太沒了偏袒的心思,坐直了背,正色問道:“琤丫頭,可有此事?”
晏琤琤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晏玥翎。
她微微發抖,如林中受傷的小鹿,一雙眼睛霧蒙蒙,像極了她的生母。背微微蜷縮著,將那般柔情似水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年少時,她這直性子參不透也學不會這“以柔克剛”,私下裡常被氣得直跳腳。
如今倒是琢磨得玲瓏剔透。
晏玥翎和林樂晚兩人的手段倒是極像。
她收了心思,知曉如今的自己有多渾,像自己能乾出的渾事。
可話又說回來,現在的她已意屬李玨,旁人都瞧不上,更遑論這什麼庶出的梅郎。
腦海裡尋不到一絲關於此事的記憶,她伸手輕捶臉頰。
若此事為真,她定賠禮道歉,與這什麼梅郎劃清界限。
可若此事是晏玥翎像往常那般胡捏的,隻為了讓她丟麵的,她便無需這麼客氣——
“三妹妹,你說我讓那什…梅郎幫我買糖酥。”晏琤琤反問,“何時何地?可有人證?”
晏玥翎抽泣的肩膀僵了僵,瞪著大眼似是不敢相信她不若以往那樣歇斯底裡地發怒否認。但僅失神一瞬,立刻回答:“有。正是有人親眼瞧見…不然我才不會勞煩祖母…”
“此刻人正在外麵候著。”
晏老太太皺了眉,銳利的眸子刺了過去,最後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
盤中的春餅快要涼了,隨著木門的一開一關有氣無力地飄逸著白氣,最後同進來的人跪在地上那一瞬那樣,徹底倒了下去。
“老仆給老太太、主母,各姨太太、小姐少爺請安。老仆是外院嘉葵居的灑掃婆子。”進來的婆子卑微著頭,語氣低沉。
“前日辰時七刻老仆得了吩咐,正擦拭西角門的大門。無意瞧見梅少爺在門外徘徊。老仆本以為梅少爺等的是三小姐,不曾想竟是二小姐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