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姮娥碾落成泥。
那刻,他隻覺天旋地轉,心成碎雪。
“主子,前方有一灰衣男子擋路。”
飛霜冷冰冰的語氣喚回李執神思,他發功感受,抬眸冷冷道:“這人內力深厚,自不會輕易涉險。”
“不過前方巷口處有另一股氣流。飛霜,緩行。”
但飛霜並未聽李執的命令,反而加快速度,語氣輕狂:“主子,我定能越過。”
不待李執反應,飛霜夾緊馬身,猛甩長鞭。
“飛霜!”
——直至瞧見巷口冒出的稚子被那灰衣男子救下,李執懸著的心才微微放下,鬆了鬆手中的韁繩。
風依舊在呼嘯著。
凝眉緊盯略有放緩之態的飛霜,李執腦子裡回想起那生死之際。
方才若非那名灰衣男子冒死相救,那稚子定會死於她的馬下。
即便才十五歲,但入府已一年有餘,卻未改去遊走江湖時養成的獨斷浮躁的個性。
本想借著這個機會讓飛霜留在晏府,時刻照看琤琤,還能讓琤琤多個玩伴。
眼下看來,還有得磨。
李執心中微歎,瞧著近在眼前的護國公府,他加快速度,越過有些懵神的飛霜冷冷道:“待事情了結,你自行去領二十鞭,不要傷及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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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福院內因那婆子的證詞再次亂成一團。
屋外的春天如約而至,屋內留在舊冬遲遲不肯化雪。
晏琤琤躺在梅花椅上絲毫不慌亂,苦肉計就是要這樣才能真正的發揮出效果。
待哥哥回來一切便能迎刃而解,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聽母親所言,不信琤琤也不信哥哥。反倒相信這兩個我從未見過的婆子的話是嗎?”
晏琤琤擺出失望的表情。
“我承認先前多有離經叛道之行徑,可我前日真沒有做過此事,也並非如這婆子妄言去了賭場。”
“今日我與先前不太一樣吧?”
她撐著病體,強行起了身,邊走邊自問自答,娓娓訴苦。
“我年幼獨居莊上,身旁知心人不過霜竹一人。那些仆人慣是踩高捧低,那時我和霜竹過得不好。我也曾怨過,我也曾想過為何旁人身邊有家人,偏偏我沒有。”
“後來,我不想了。”
“因為他們說我不詳,說我是不要的孩子。”
“直至九歲那年,你們將我接回來,母親的身邊也有一個孩子,他們說是我的庶妹。”
“我生氣。我難過。我委屈。”
“為何偌大的晏家偏偏容不下我這個孩子?”
人自知在戲中,尤訴真情。
明明這些事都已過了十多年,她以為自己早已不在乎,可現在談及起來,她依舊哽咽自泣。
年幼時天上懸掛的那抹殘月,終究難以圓滿。即便目睹了後來父母親為了她而不顧一切,可終是難以痊愈的傷疤。
“直至昨日母親連夜給我打了手爐,五弟為我製了香餅,我才醒悟,僅這些溫暖便已足夠。”
“今早醒來,我下定決心此後不能辜負這些溫暖……”
“可是母親,明明待哥哥回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為何連這一點時間都不願意等?”
說的都是真心實話,晏琤琤的表情真摯得很。她抹去淚花,長歎一聲:“罷了。”
“事已至此,為了箬姨娘的孩子,身為主母的母親已向她的孩子揮鞭。”
晏琤琤行至箬睦麵前,銳利的眼神刺過去,豆大的汗珠劃過臉頰浸濕蒼白的唇,她幽弱發問:“可倘若我是冤枉的呢?”
“不必言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