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徹底鬆了肩膀,低沉笑出了聲直至爽朗大笑,胸腔共振,所有苦悶在一瞬得以紓解。
他睨一眼棋局。
一改方才的猶豫不決,利落下子。與慧明一來一回中,黑子衝鋒陷陣,攻城略池,頗有海嘯山崩之勢。
“噠——”
最後一黑子落,慧明不禁連連稱讚,真心讚服。
“殿下於佛法造詣頗深已得老衲讚服,今日再見圍棋功底,老衲當真是自愧不如。”
“肅親王府可知此事?”李執瀲不住笑意,顧不上太多,轉頭發問,“他們可有動作?”
“拒婚消息同步透露過去了。線人報肅親王得知消息後,遞了覲見的帖子。”
飛雲沉默片刻,抬頭望了望日頭,繼續道,“眼下許是應快進常陽殿了。”
“甚好。此事告訴師傅了麼?”他問道。
“也已告知。”
李執點了點頭,甚為滿意。看來自己的重生以及乾預,許是讓事態發生變化。
不管是百花宴上李玉姝並未刺殺還是如今晏琤琤拒了婚。
那春旱之事可有轉機?
李執沉思片刻,不再想。此時此刻,這事暫且不重要。
不過——
即使渾濁之水平靜下來也不會澄澈,不如借父皇之手再起波瀾,攪得眾人殫思極慮,才算儘興,豈不妙哉?
他揚起笑容,對慧明作揖:“本王需進宮一趟,若大師覺王府裡清淨,可飲茶吃酥點先。”
慧明有眼力勁兒,連忙擺手。
李執倒也不留,起身拂袖將衣袍整理乾淨,隻道一聲:“飛羽,備車,我要去找父皇。”
-
常陽殿暗門裡燭火幽幽,外頭的陽光照不進一絲。
惠帝正坐在白煙繚繞的蓮花台中央,閉眼休憩,輕吸深呼。
“陛下,時辰已到,可服丹藥。”一白袍道長虔誠地遞上一紅木盒,裡頭有兩顆丹藥,他自捏其中一顆放進嘴裡,“貧道已自服一顆。”
他聞言睜開眼,狹眼如鷹隼,目光如利刃。
盯著白袍道士將丹藥完全咽下後,他才伸手接過放入口中:“果然,隻有服下遊大師的仙丹,朕才覺舒暢。”
遊大師笑了笑,卑謙提醒:“方才陛下修煉時肅親王求見,現已等候多時了。”
“哦!遊大師不愧是肅親王舉薦之人。”惠帝似是恍然大悟,飽含風霜的麵容上映出一絲紅光,眼神卻射寒星,“一舉一動關心國事。”
“陛下仁厚,看重與肅親王、恭親王的手足之情,而家人之情乃修仙之人首要之緣。”
遊大師說話倒是不卑不亢。
“老道看來,能利於陛下長生不老皆是頭等國事。”
惠帝收起試探的眼神,起身往外走去,“那遊大師好生煉製丹藥。”
“老道恭送陛下。”
暗門一開一合之間,外頭陽光正好,絲絲泄進。惠帝不知合上門頃刻,那白色身影從另一暗門遁去。
候在殿前的張全窺見明黃色身影乍現,率先一步將溫好的參湯端送進去,畢恭畢敬地放書桌上。
“陛下,皇後娘娘送來的參湯已溫好了。”張全卑躬聳肩,麵上諂媚又誠懇,“娘娘說近日乍暖,陛下不要貪涼,彆長站殿外吹風解熱。”
惠帝隻懶懶地瞥眼,輕嗯一聲,拿起瓷勺不緊不慢地喝起來,“太子那兒怎麼樣?”
張全堆起笑容,沒有急著回答拒婚一事,反而猶豫道:“陛下,說起晏二小姐的婚事…侯在殿外的肅親王似也為此而來。”
聞言,惠帝略有不滿張全的答非所問。但方才修煉過,不可動怒。
索性撂下瓷勺,勺碗相碰發出清脆響,他半眯著眼,咂吧嘴:“肅親王年事已高,不能受涼,叫他進來。”
肅親王得了恩準,許是焦急,珠簾被掀得如雀喧鳩聚。
“陛下萬安”四字比身影搶了先,連下跪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些。
好在行禮上並未有差錯,惠帝倒也沒計較。
他攤開折子,蹙眉問道:“何事如此匆忙?”
光潔的紙麵反射春光的一瞬,惠帝遽然想起遊大師的話,抬眸看向恭敬地跪在地上,雙鬢斑白的肅親王。
他沉默許久,一改不耐煩,溫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