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脅迫做此事時,林環兒便知會有這麼一天,那些達官貴人輕輕動一根手指,她就能丟了小命。
她坦陳:“賤民知罪。”
卻聽那人冷笑一聲。
“好。”
“啪!”
雙手驟然沒了知覺,血腥味彌漫。手上的傷口猶如烈火澆油,生疼。頃刻疼得眼淚噴出,額間冷汗密布。
“這是你的懲罰,可有怨氣?”那人問道。
林環兒疼得聲音喑啞,存了保命的心思,徑直跪了下去“賤民甘願忍受極刑,願做牛馬,隻求大人原諒。”
驀地,束縛雙眼的黑布被扯掉。林環兒半眯著眼適應光亮。隻見眼前圈椅上坐著一名戴銀質麵具的黑衣男子。
古井無波的眼神,抿成直線的嘴角和削瘦的下顎線都透露出一絲生人勿近的氣息。
順著他晃動的手指望去,她才發現周遭竟全是刑具,而不遠處的牢籠裡血跡斑斑。但還沒來得及害怕,一本紙簿丟在自己的麵前。
“裡麵全是你殺害林海的過程及證據。”
“還有你那相好的書生卷款逃跑而扭送承天府的證詞。”
“你之前的苦難,我可以幫你抹去。而你今後的人生,我也可以幫你可得圓滿。”
林環兒瞬間了然。
她眼神堅定:“大人要我如何做?”
那男子露出玩味表情:“待在林樂晚身邊,佯裝順從,成為她的心腹。”
“林樂晚一言一行皆要向我稟告,若我有指令,我的人會及時聯係你,也會保護你。”
說完。
一袋開著口,閃著金光的錢袋丟在紙簿上。壓痕遮蓋過往。
林環兒欣喜接過,連連磕頭以表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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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方才好大的威風。”
斯山然懶散地癱坐在椅上,目隨著李執穩步邁上台階,步步上樓往廂房走來。
他拾起糖酥入口,居高臨下地望著地牢下層正清洗刷乾滿地血跡的護衛們。
“那小丫頭能屈能伸,你就不怕她反水?萬一她跑了呢?”
“不會。”
李執伸出右手將麵具細帶一扯,露出如玉麵容。
陰暗地牢,幽若燈光,半明半暗。
麵上習慣性揚起的柔笑讓斯山然心梗一拍。
“她缺錢,但也想出人頭地。方才那袋錢不足以支撐實現夢想。”
李執將銀質麵具隨手一丟,揉了揉太陽穴,問道:“紅牆裡頭呢?”
斯山然:“今日陛下已秘密召見我舅父,不過問了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就連賑災物資都並未過問。”
“不知陛下是裝傻還是真不知情。”
李執冷哼一聲。
父皇是權術高手,眼下看來是裝傻罷了,不然怎會二賜婚?
“也不是沒有收獲,舅父臨走前聽到了私下任命的戶部左侍郎陳忠年大人將進內閣述職,那時高首輔也在。”
這點與師傅透露的信息倒是吻合。
“想來,明日朝堂將知此事。”
李執喝茶的手微頓。
陳玄妃出身高祖啟帝賜封異姓王之一的獻親王府。
到了今朝,獻親王陳恪已是文人做派,陳忠年也就是陳玄妃的胞兄,也一直呆在汝州封地當個閒散文官。
而高皇後高如芙的兩兄弟皆科考致仕,攀至高位,深得世上文人敬愛。
但總歸出身也隻是偏居一隅的上郡高氏罷了。
若非多年前設計讓旁支高氏嫁與鎮南王林淮,這太子之位也不會這麼快落在李玨頭上。
眼下,陳忠年從封地歸朝都,還被安了這樣敏感的職位。不管是出於對先太子的愧疚還是想讓兩派實力均衡。
父皇這番舉動怕是能讓近期朝堂不得安穩。
清爽的茶水入口,白玉扳指觸碰唇邊似如前世寒冬。
李執垂眼,回想前世,自己這一遠離權利中心的五皇子,今生僅憑依稀記憶,主動跳入渾水中。
看客竟成戲中人。
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年少時,琤琤鼓勵他說的話,緊蹙的眉漸緩,嘴角掛上一絲溫情。
“唉,青寧兩州久旱,漠北近期似又有蠢蠢欲動之兆,舅父雖人在朝都,可手上的事沒停過,安撫民心,提防漠北。”
“聽說江寧同知似也忙得不可開交,氾州、淇州一帶反而春夏兩季小雨綿延不斷引發了水患,堤壩倒了一座,難民湧向江寧。”
“快馬加鞭上稟折子請求撥款賑災,修複堤壩,居然晚了五天才呈到常陽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