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吃了暗鞭,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車輪踩過未央坊曆經前年風雨的石板路,嘎吱嘎吱仿若一曲安眠曲。
夜風撩撥著車簾,窗外街景浮現。李執垂眼凝視晏琤琤的睡顏。
回想起方才兩人的辯論。啞笑一聲。
記憶裡,不管是年少時,她對自己柔聲細語的鼓勵,還是前世時,她在自己麵前永遠是軟軟糯糯卻又從不正眼瞧自己的小皇嫂。
她都是嬌蠻的天真的,如同送給她那支發簪上的太陽花那般。
今夜,琤琤好似變凶了,學會了同他嗆聲。但她猜的沒錯。
錯嫁一事。
他怎會不知情呢?
誠然,接親迎親之人有百餘人,他沒有通天本領將所有人收買。
可他能設計一切,將李珣和石川媚這兩位主角昏迷迷醉。
即便有心人要查證,可——
眾目睽睽之下。
今日這頂花轎的確穩穩當當地進了肅親王府。
拜高堂,頌喜歌,親友讚,連肅親王與夫人的兩杯喜茶都是真實地散發著熱氣氤氳。
這一切都是真的。
上百雙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著,這場盛大的“雙月同出”的婚禮都是真實的。
流民衝撞不過是障眼法,誰能想,從一開始,另一對新人便已昏迷不醒地躺在肅親王府婚房隔間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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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府遍布紅綢錦色,各處的房簷廊角,院中的遒勁古樹上都高掛紅綢花朵。
回廊庭院上都披著紗幔,連綿不斷,嬌羞地靜靜垂落,折減了那些帶刀侍衛的凶煞,頗有一股柔情纏劍的繾綣。
李執懷中的佳人甜蜜酣睡,他腳步悄,用了三成內力,宛若水中漂。
每行至一處,那處鎮守的士兵仿若皮影人那般偏了頭,非禮勿視。
飛羽見狀樂不可支,隱忍著笑,乖巧地站在凝暉院迎接兩位主子。
“彆愣著。”李執淡道,“將霜竹扶過來,按照她在肅親王府的姿勢模樣擺好。”
飛羽得了令,踮著腳尖協同另一人將霜竹擺放在婢女休宿的腳塌上。
而李執則是將晏琤琤安置在床上,用絲帕打濕早已溫好的水,視若易碎的珍寶那般輕輕擦拭她的雪膚紅唇。
又細致地將被角仔細撚好,不漏一絲涼風。
待飛羽回稟所有屋外的一事一物一人複刻成肅親王府後,李執才悄步退出,輕關上了門。
今日這場大婚,終是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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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猜測,許是圓了心願,因此隻需仔細瞧看,便能看出這位平日裡慣來擺著“菩薩麵”的王爺臉上少了幾分疏遠冷漠,多了幾分柔情繾綣。
而從這罕見的指令來看——
“今夜吩咐各處輪值的護衛可歇息片刻,飛雲,你多拿些賞錢分發下去。”
“飛霜,你叫小廚房多燒些葷菜,傳送各處去。”
“飛羽,你去拿壺上好的酒和四個酒杯,我們幾人淺酌一口。”
——李執應是心情很好。
月輝之下,竹床之上,氣氛鬆快。
飛羽與飛霜年齡相仿,性格活潑。兩人一來一回地將今日襄王府大婚情況當做趣事暢聊。
“今日飛羽扮演主子可謂是傳神,憋笑的嘴角揚起的弧度如平日裡主子掛笑那般,正正好,不高一分也不低一厘。”飛霜笑道。
“你的石小姐演得也不錯。”飛羽抿嘴笑,“那自然還是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