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什麼公交車?家裡這車就是為了送俏俏上學用的,俏俏以後可不許坐公交車了啊。”
初俏輕輕嗯了一聲,歪歪頭看向趙盈盈,眼裡帶了點奇怪。
好像在說,你怎麼問這種問題,真傻。
趙盈盈氣絕。
下車遠離初父的視線後,趙盈盈冷著臉加快腳步,並不和初俏一起進校門。
一中名流子弟甚多,趙盈盈更是那群小名媛中的佼佼者之一,要是被看見她和初俏這樣又胖又醜的人走在一起,肯定會被嘲笑的。
然而剛進校門,趙盈盈就被攔下了。
“校牌。”
初俏遠遠地看見趙盈盈停下腳步,似乎是門口檢查的紀律部人員叫住了她。
被教主的趙盈盈這才想上周周末班裡才講過,這周有領導視察,周一進校全校都要佩戴校牌,誰不帶就要扣班上的操行分,學校裡可能還會通報批評。
趙盈盈都忘了帶,初俏自然更是記不得這茬。
然而等看清那個立在校門口領著學生檢查校牌的人後,初俏驀然停下腳步。
花圃裡的梔子花被風吹來陣陣清香,卷起少年純白色的製服衣擺。
女孩墊著腳,嬌聲討好似的撒嬌。
“……斯年我今天出門太早忘帶校牌了,你不是有備用的嗎?借我吧,通報批評太丟人啦……”
他側臉乾淨,身形筆直,眉眼間帶著點文雅的書卷氣,麵對跟他撅嘴撒嬌的趙盈盈,他的神色透出幾分溫柔寵溺。
“……都忘帶多少次了?你還不長長記性……拿好,下次我會提醒你的。”
不需要日記本,不需要這三年的記憶。
初俏認識他。
在小學時許多男孩還在泥地打滾時,傅斯年就已經打扮得乾淨清爽,在各種競賽上拔得頭籌,就連臨校的初俏也在某些競賽上見過傅斯年的大名。
但最讓他受人矚目的,還是因為他的顯赫家世。
一中人儘皆知,傅斯年的父親是A市最大地產商君樺集團的董事長,母親是世界知名小提琴家,這樣的家世背景,一般人隻在電視劇裡見過。
在這樣的家庭裡長大的傅斯年清秀謙和,成績優異,不必多做什麼能夠撩動花季少女的心緒。
初俏也不例外。
然而兩人真正的交集卻是初俏十三歲時,C市的一場地震。
原本是初家全家去C市的林間彆墅度假,誰知道初俏一個人在家時突遇地震,導致附近唯一的一條公路被封,被困整整兩天。
更讓初俏沒想到的是,恰好也來這裡度假的傅斯年也被困在廢墟底下,並且傅斯年的頭部被砸傷,雙眼視力也受到了影響,隻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影子。
按照兩人被掩埋在廢墟之中的位置,略在上方的初俏其實是可以試著出去的,可她發現隻要她動,待在下方的傅斯年就有被徹底掩埋的風險。
初俏隻好在原地等待救援。
那時的傅斯年用微弱的聲音對她鄭重道:
“……如果我能出去……從今以後……換我來保護你。”
初俏蜷縮在廢墟裡,周圍泥土潮濕,空氣稀薄,但她的心卻溫暖熾熱。
她伸出手去,從縫隙裡輕輕勾住他微涼的手指。
“你答應我的。”初俏小聲道,“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幾天後道路疏通,救援車開進了彆墅區,傷得最重的傅斯年很快康複,反而是初俏因為身體原本就不太好的緣故,獲救後立即動了場大手術,後遺症導致她患上了嚴重的胃病。
但還好,傅斯年和她都活了下來。
可惜他要履行約定的對象,卻並不是她。
“同學,你的校牌呢?”
傅斯年見遠遠的停住了一個女孩,詢問道。
趙盈盈原本沒多想,可見初俏用那種眼神望著傅斯年,她一下就警惕了起來。
“俏俏,你是不是也沒帶校牌啊?”趙盈盈出聲打斷兩人的對視,“這可怎麼辦,斯年他隻有一個備用的——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彆記俏俏的名字啊?”
趙盈盈雖然這麼說,但她知道傅斯年的脾氣。
他絕不會因為誰的請求而放過初俏的。
傅斯年果然皺了皺眉,他再問了一遍:“同學,沒帶校牌嗎?”
他的神色如此生疏客套,鐵麵無私的模樣和剛剛的對趙盈盈的溫柔寵溺截然不同。
初俏望著傅斯年,回憶中的他對她還笑得溫柔,真摯誠懇地對她許下承諾,然而一轉眼,他生疏客套的喊她“同學”,像是已經徹底與她劃清界限。
趙盈盈見傅斯年這樣對初俏,心中升起了一絲隱秘的快.感。
初俏永遠也不會知道,當年那場地震後,初俏和傅斯年各自被送往醫院,她在陪床時偶然聽說了傅斯年的事情,而從初俏口中套出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恢複視力的傅斯年找到初俏的病房外時,她頂替了初俏的身份,告訴傅斯年是她救了他。
陽光下,嶄新的校牌在陽光下折射著刺目的光。
趙盈盈當著初俏的麵,得意地將親手從初俏手中奪走的勝利品,彆在了自己的胸前。
初俏並不是挾恩圖報的人。
但明明是傅斯年答應她的,他說要保護她,他那時候那樣真摯,在暗無天日的廢墟裡,在初俏都快要放棄一切生的希望時,是他勾著她的指尖,一字一句許下諾言。
初俏垂眸,斂去眼中對傅斯年的失望。
“抱歉,我沒帶……”
她剛要開口承認,忽然,有什麼東西折射著陽光,在半空中掠過漂亮的弧線,落在了她的懷中。
她下意識接住。
是一枚校牌。
“這不就有了。”
扔給初俏校牌的身影從她眼前匆匆掠過,初俏驚訝地抬頭一望,見一個穿著黑色背心和迷彩褲,腰間束著校服外套的少年極其張揚地大步跨入校門。
和周圍著裝一絲不苟的紀律部成員比起來,黑背心的少年恣意狂放,像夏日晴空下的一陣涼爽清風,毫無征兆地襲來,吹散了初俏此時的尷尬無措。
初俏望著他,有些怔然。
待趙盈盈看清了少年的臉,驚訝地瞪大了眼。
這是……傅執!?
在一中誰不知道傅執。
如果說傅斯年是所有女孩年少時期都會向往的優等生,那傅執就是沉悶的學生時代,讓女孩們暗自心動卻又不敢明說的張揚少年。
他飆車打架,肆意妄為,看上去像是不學無術的混混,但傳說中人家飆的是天價山地摩托車,打架就算把對方打到殘廢也能用錢擺平。
一中這樣的學校不缺有錢人,但一中的那些二世祖也幾乎都唯傅執馬首是瞻。
趙盈盈當然喜歡優秀的傅斯年。
但每次路過傅執的班時,她也會不由自主的放慢腳步,幻想能得到傅執的注意。
然而下一秒,一個讓她無法忍受的認知漸漸浮現。
傅執難道……認識初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