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風拂麵而來,吹散了滯留在空氣中的幾分燥熱。
初俏忽然有些怔愣。
她從穿越至今,有人笑她胖,有人譏諷她醜,哪怕是程越這樣沒有惡意的,也說讓她試著減減肥。
還沒有人說過,她就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沒有人不愛漂亮,初俏每天照鏡子時也會恍惚想起自己過去的模樣,每看一次,就會對三年後的自己更加理解一分。
容貌的落差,成績的下跌,周圍人態度的驟然改變。
在這樣的環境下,陷入無止境的自我否定簡直再正常不過。
初俏也偶爾會想,要是自己再也變不回以前的樣子怎麼辦?是不是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
然而少年卻用這樣漫不經心的口吻告訴她:
就這樣有什麼不好。
被全世界否定的自己,好像在他眼中和其他人沒有任何不同。
“呦呦呦——”程越在一旁起哄,“沒看出來啊執哥,我以為你是鋼鐵直男,結果你這撩起妹來深藏不漏啊。”
傅執冷眼睨他:“你找死?”
他當然不是在撩妹。
隻不過剛好,他的人生信條裡除了“擋我者死”之外,還有兩個樸實無華的準則。
“關你屁事”和“關我屁事”。
程越沒皮沒臉地起哄:
“你看人家小姑娘看你的眼神,嘖,執哥你這難得鐵樹開花,可不能剛開花就當渣男——哎呦疼疼疼錯錯錯!!”
傅執從窗外反手就勾過程越的脖子,跟摁小雞一樣圈著他脖子把腦袋摁在窗框上,任憑他嘰嘰喳喳地叫,也沒鬆手的意思。
他望著初俏,一字一句道:
“不許亂跑,不許惹事,不許跟薑雅菁那幫人單獨待在一起。”
胳膊還夾著個奮力掙紮的程越,傅執卻表情冷淡,眼中倒映著少女怔愣的臉。
“不要給我添麻煩,懂?”
換做普通人,就算不質問“關你屁事”,也得問一句“出了事怎麼叫給你添麻煩您是我媽嗎”。
然而初俏她不。
剛聽了傅執那句話的她,十分感動地在心裡給傅執發了張好人卡。
在這個大多青春期少年都嘴上沒把門還狗見狗嫌的年紀,傅執不僅不嫌棄她胖,還覺得她這樣就好,這是什麼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小天使啊!
傅·莫名被蓋小天使戳·執看著初俏越發友善的目光,心中升起莫名的怪異感。
有人懼怕他。
有人厭惡他。
有人仰慕他。
可從來沒有一個人,用這樣……仿佛在看什麼好人一樣,感激地看著他。
像是為了驅散這種不自然感,他眉頭皺得更緊,語氣不善道:
“聽懂了就吱個聲,啞巴了?”
初俏也不生氣,搖搖頭,好脾氣地答:
“沒啞巴,我隻是覺得你人真好。”
奮力掙紮的程越忽然一僵,欲哭無淚。
“小妹妹你清醒一點啊!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什麼大魔王!還人真好,你這什麼軟趴趴的好脾氣啊!當心你被他賣了還給他數錢!”
初俏看了看程越,認真地想了想說:
“如果你不欺負他的話,那就更好了。”
傅執像是覺得這話很好笑,於是他真彎了彎唇角,仰頭與窗內的初俏拉近了些距離。
他充滿侵略性的眉眼比平日更加清晰,荷爾蒙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傅執,即便是笑起來,笑容裡也帶著並不明朗的邪氣。
“我不欺負他,欺負你怎麼樣?”
煙嗓低沉,仿佛就響在耳畔。
初俏眨眨眼,頗有些苦惱地思考了一下才答:
“……就沒有其他選項嗎?”
“……”
程越:“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多可愛!多單純!執哥你這都下得去手??”
傅執凝視她許久。
她分明天真單純得近乎傻氣,可偶爾又傻得格外與眾不同,令人完全猜不透。
“……有病。”
傅執斂去笑意,鬆開了程越。
他轉身剛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住。
初俏疑惑地望著他。
“傘在抽屜裡,自己拿。”
初俏低頭看一眼,桌洞裡的靜靜躺著昨天初俏給他的那把紅傘。
紅傘折得妥帖,比初俏給他那時還要整齊。
*
臨放學前,班主任溫望潮又強調了一遍家長會的事情。
四周議論紛紛。
“……哎我爸媽忙得跟總理一樣,哪兒有空來啊……”
“……不過開家長會的話,三班的趙盈盈是不是又是初鋒導演來給她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