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宅子裡女人常用的手段,故意拿喬,太太指著世子爺親自去請呢。太太也不是頭一次用這種手段了,從前病的時候,不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讓世子爺去看麼,世子爺在太太眼裡,比大夫都管用。”
“可我聽說,上次世子爺去見太太,太太可是叫世子爺……叫世子爺……”
大不敬的字,他到底沒敢說出口。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叫欲擒故縱,世子爺再去一次,太太保管回來。”
“府裡缺了太太都要亂套了,戚家缺誰都不能缺了太太,依我看,世子爺還是去請一請太太得好。況且三夫人都叫太太氣病了,太太不回來,恐怕三夫人的病也難好。”
“這就是太太高明之處,正好掐著三夫人的病,逼著世子爺去請她。”
“太太到底是厲害啊。”
說閒話的丫鬟抬眼就見戚連珩回來了,他眼風如刀,嚇得她們臉色蒼白,直往廊下躲。
賈媽媽知道戚連珩最不愛聽丫鬟饒舌,生怕戚連珩動怒,趕走丫鬟們,連忙跟上戚連珩的腳步,追在他身後小心翼翼道:“世子爺不想去請也無妨,元宵節程二姑娘肯定要過府做客,再等一段日子,太太自然就回來了。”
程月柔可是程月鸞的死穴,程月鸞再怎麼僵持,也熬不過元宵節。
戚連珩回到書房,除去鎧甲,麵色冷淡道:“隨她回不回。”
賈媽媽沒敢多說,接了戚連珩的鎧甲掛好,就出去了。
關上書房門的那一刻,賈媽媽兀自搖了搖頭……程月鸞到底還不算聰明,戚連珩最不愛被人逼著行事,她這般脅迫他去請,豈不是正好踢到硬骨頭上?
這回程月鸞真是失策了。
以她對程月鸞的了解,哪怕程月鸞的病真好了,這個月裡隻怕又要憂心憂慮,好容易養起來的精神,恐怕又要萎靡了。
真是得不償失。
正月十四,程月鸞在莊子上讓下人收拾好行囊,準備回府。
樂鶯還沒待夠,一邊係緊包袱,一邊問道:“太太怎麼不在莊子上多住幾日?奴婢現在倒覺得莊子上比府裡是舒服多了。”
程月鸞在鏡子前描眉,將眉尾拉長,細而嫵媚。
她道:“每年元宵都要重算月例銀子,錯過這個機會,再難單獨漲例銀子。”
和什麼過不去,都不能和銀子過不去,她勞心勞力三年,配得上一個月一百兩的月例銀子。
樂鶯想到此處,笑道:“這倒是。”
她撿了一件嶄新的馬麵裙出來,一看顏色紅紫交替,花紋繁複豔麗,覺得有些不妥,便道:“奴婢再給您找一件素淨的,不過素淨的沒有這麼新。”
程月鸞丟下眉筆,眼尾一挑,道:“就這件。”
往日她為正身份,顯出威嚴,壓著府裡上下以便行事,有意打扮得老成持重,可她也不過十九歲而已,憑什麼不能張揚娟冶?
她偏要漂漂亮亮,穠麗嫵媚。
樂鶯驚訝之下,笑著伺候程月鸞穿衣服。
此時國公府的馬車也趕往莊子上來,戚家闔府都知道程月鸞要回來的消息。
賈媽媽就知道自己的猜測一定是對的,按程月鸞的性子,元宵之前一定會回來的。
這不,正正好就回來了麼。
隻可惜程月鸞回來錯了時候,若早些回來救場,大家都念著她的好,世子爺也稱讚她一聲賢惠大氣,這個時候才病懨懨的回來,完全就是伸著臉給人打。
巳時末,程月鸞到大門口了。
消息一從正門傳進來,所有人都在議論,有好事多心的人,早在角門上候著,等程月鸞回來。
賈媽媽也在朝雲院,沉著嘴角,陪著戚連珩等程月鸞歸家。
她兒子在莊子上受的罪,可不能白受。
不多時,丫鬟跌跌撞撞進朝雲院,驚慌失措稟消息:“不好了不好了,太太回來了。”
賈媽媽瞪那不穩重的丫鬟一眼,麵色不虞道:“誰不知道太太要回來了?怎的這般失態?太太已從角門進來了?”
丫鬟抹著額頭冷汗道:“太太她……她……”
賈媽媽疑惑道:“她怎麼了?她又病了?請大夫來不就是了。”
丫鬟瘋狂搖頭道:“不不不是,太太沒從角門進來,太太從大門進來了!”
賈媽媽睜圓了眼睛,國公府的大門,除非家裡大辦喜事的時候才會開,亦或者身份極為尊貴的客人與本家家主才能入,程月鸞怎麼敢從大門口走進來!
丫鬟又道:“而且太太容光煥發、明豔照人地回來了。”
賈媽媽:“什麼???”
程月鸞竟然沒病?!
書房裡,戚連珩聽到這句,幽幽抬頭,望了出去。
容光煥發、明豔照人?
他竭力從記憶裡搜刮程月鸞的種種模樣,可沒有一種能與“容光煥發、明豔照人”扯上關係。
平常的她,總是端莊凝重得宛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