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承平伯,包氏從戚連珩手裡白刮了十二匹紅鬃馬來,可算順了些氣。
她笑著跟程月柔說:“受氣都是虛的,銀子才是實在的。你姐姐再怎麼氣我,這好處不還是落我手裡了。這十二匹馬,娘一分銀子沒給,世子爺待你也是真心,必然不會找我討要這銀子。等賬收了,這筆銀子,娘添給你做嫁妝。”
程月柔眼睛一亮,伏在包氏懷裡,撒嬌道:“謝謝娘,還是娘最疼女兒,女兒跟娘最親了。”
包氏樂不可支,撫著程月柔的頭發,心裡甜滋滋的。
人都說,養兒子是還債的,養女兒才是貼心的小棉襖,這些年程月柔太貼她的心,叫她日子都過得平順幸福多了。
母女兩個正在家裡高高興興地算這筆進賬有多少,又暢想等進賬了,立刻置辦些平日裡舍不得買的首飾和衣裳,丫鬟便跌跌撞撞跑進來了。
包氏心情大好,見了丫鬟失儀,心裡不喜,斥道:“怎麼慌慌張張的,有沒有點體統!”
丫鬟答道:“夫人,不好了,前院的管事說,去戚家紅河馬莊裡,沒收到馬,十二匹紅鬃馬叫王家收去了。”
“什麼?!”
包氏從羅漢床上跳起來,質問丫鬟:“怎麼會給王家,明明世子爺先許了我!這可是急單,人家要的也急,都這時候還沒交付,要賠三倍的錢!”
程月柔一聽要賠三倍,也跟著急了。
一匹品相好的馬紅鬃馬五十多兩,十二匹就是近六百兩,三倍就是近兩千兩。
承平伯府上下幾十口人,一年支出不過一千二百餘兩罷了!
這筆銀子要是虧損了,彆說給她添嫁妝了,便是平日裡開銷也要縮減。
丫鬟苦著臉:“夫人,奴婢怎曉得……大管事急得冒火,就在外麵候著等您呢。”
包氏連忙挑簾子出去,吩咐道:“還不快叫他進來!”
管事進了大廳裡回話,欠著身,一麵擦冷汗,一麵稟道:“夫人,戚家那邊傳話來說……說……”
他覷著包氏,不敢說剩下的話。
包氏著急,她本是個不識字的人,性子急躁,脾氣大,拍桌道:“說什麼了啊,你倒是快說啊!”
管事將那話原封不動轉述:“說‘沒銀子買你娘的種馬!不花錢就要彆家的種,怎麼不自己生去!’”
包氏:“…………”
這還用猜嗎!
肯定是那孽障說的話。
包氏如今也上了年紀,有身份有地位,何曾受過這等氣,又受了驚嚇,頓時臉色蒼白,氣喘籲籲,指著天罵:“孽障!真是生了個孽障啊!老天什麼時候才把這孽障收了去!”
程月柔替包氏順氣,出主意說:“娘,眼下是快些想法子從戚家手裡將馬先拿到手,應付了交易再說。”
現在紅河馬莊可是程月鸞管著。
包氏忙讓人去賬上支取三百兩銀子,交給程月鸞,趕緊先把馬要來再說。
管事幾乎是跑著去的。
威國公府。
賈媽媽在院子裡在盯著丫鬟們乾活兒,眼睛也沒少往上房瞥。
她聽說戚連珩給了十二匹品相上好的紅鬃馬程家,又沒收程家的銀子。
其實像這種事平日裡便不少,程家打著姻親的名頭,從戚家順了不少好處。
賈媽媽管著戚連珩的庫房和部分賬務,她又是看著戚連珩長大的,自然是真的為著他好,接濟嶽家的事,其實她跟戚連珩提過,不過也不大奏效,戚連珩向來隻說:“那畢竟是她父母親,接濟些又何妨。”
瞧瞧,這都憐惜程月柔到什麼地步了,不說銀子是流水一樣的送,可他手裡漏出去的錢,也足夠將程家養得肥肥的了。
賈媽媽搖頭晃腦,跟熟悉的丫鬟咕嘰:“白占著個正頭夫人的位置,好處沒落到實處,倒不如那個沒嫁進來的。”
丫鬟也附和:“就是,咱們太太就是個……是個……”
說好聽是個孝順柔順的,說的不好聽,就是個傻的!
程月鸞在上房看書,正讀到《母馬的產後護理》,忽打了個噴嚏。
誰在背後嚼她來著?
她推開窗,正好看到內院跑腿兒的小廝進來遞消息。
能在內院跑腿兒的小廝,都是六七歲的孩子,嘴上沒把門兒,手裡揚著銀子滿院子喊:“太太,程家給您送銀子來了。太太,程家買馬的三百兩銀子送來了!他家管事在前院等著求見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呐!太太您見不見!”
樂鶯大笑迎過去,手裡捏了兩個子兒和小廚房裡帶出來的糕點,打賞小廝,說他:“是個會辦事兒的!銀票給我,我拿去給太太。”
小廝接了糕點和銅錢,樂得原地蹦躂候命。
賈媽媽與那嚼舌的丫鬟麵麵相覷——可是聽錯了?程家主動給太太送錢?還是買馬錢?
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了!
樂鶯拿著銀票進房,料想小廝的話程月鸞也聽見了,便問她:“太太見不見?”
程月鸞收了銀子,一數,不對勁,才三百兩,她說:“不必見。直接去告訴程家管事,說明天就給他紅的。好好說說,彆叫小廝傳錯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