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2 / 2)

戚連珩離開了不期堂,大門關上的那一刻,他的心不知道為什麼猛然墜了一下,像掉進了冰窟窿,卻有種火燎的痛感。

起風了,樹葉飄零。

戚連珩在想,宋氏是沒有看到他額頭上的傷嗎?

還是根本就不關心。

天色黑透,府內各處開始掌燈,戚連珩踏著羊角燈發出來的昏暗光芒,回到了前院。

宏福給他處理了傷口,隨後他就睡了。

戚連珩晚上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佛光普照大地,信徒們暢懷大笑,天下平安,百姓喜樂。

一覺醒來,他抹了抹臉。

這是個奇怪的夢,因為他從不信神佛。

若世間有神,有佛,有仙,為何神明不普渡眾生,卻叫眾生受苦。

若神明有靈,他為何還要帶領兵士征戰四方……那是鮮血橫流,殘肢遍地的阿鼻地獄。

神明怎麼能允許地獄在人間。

這世上,沒有神明。

有的隻是汲汲營營的芸芸眾生。

信神佛,不如信自己握劍的雙手,與跨馬的雙腿。

這才是他斬掉敵人首級,在戰場上保住性命的唯一法寶。

而不是那虛無縹緲的信仰。

戚連珩換上戎裝,去倫值。

到了衙門裡,他碰到了許兆寧。

許兆寧與戚連珩一樣,是武將世家的郎君,承襲千戶之位。

兩人認識有些年頭了,相較於旁人,他們兩人關係算親近的。

許兆寧下馬,把韁繩交給衙內跑堂官,憂心問道:“連珩,你眼下怎麼烏青烏青的?又做噩夢了?不是說已經不常做噩夢了嗎?”

戚連珩搖頭,與許兆寧一道入內點卯,說:“等下了值,我請你吃飯。”

許兆寧摸鼻子笑笑:“稀奇了,你往常都不主動請我吃飯的。”

戚連珩抿了抿唇,沒說話。

日落時分,許兆寧記著戚連珩的邀約,他先叫人去仙樂來酒樓裡定了席位。

一下值,兩人就一道去了。

仙樂來如它招牌取的名字一般,堂內有琵琶女奏曲,清清靈靈如聽仙樂。

二人卻是沒心思細細聽曲。

許兆寧等不及上菜,先給戚連珩斟酒一杯,遞過去,問道:“說罷,無功不受祿,吃你的飯,喝你的酒,幫你的忙。”

戚連珩端著酒杯,說:“你幫我想想,有沒有……家世清白,為人正直,性格敦厚的未婚郎君,地處偏遠不大要緊,最要緊的是人品。”

許兆寧抿了一口酒,小菜先上,他嘗了一口,笑問道:“怎麼,你家沒女人了?你妹子說親,還輪得到你來操心了?”

戚連珩抿著嘴角,說:“不是我家,是程月柔。”

許兆寧筷子頓了頓,臉色不大好看了,“我聽說你她落水,是你救了她,這怎麼要給她找人家了?”

戚連珩眉頭皺著,“連你都知道了?”

許兆寧哂笑:“過不了幾日,整個京城的人都該知道了。”

戚連珩攥緊了拳頭,心裡悶著一團濕棉花似的,說不出的難受與窒息。

“有合適的人嗎?”

“嘶……你陡然這麼一提,我還真想不起來,我先幫你物色著,有合適的,願意的,我就告訴你。”

酒過三巡,許兆寧到底是沒忍住問了:“你就算給程月柔找好了人家,她肯嗎?”

戚連珩說:“她肯,便是最好的法子。”

程月柔真實身份低微,尋遍京城,沒有幾個上得了台麵的人家,真的肯將她娶進家門。

這會兒又鬨出落水的事,他原是好心救人,若這樣就讓他納她,不合適。

若能嫁到對她好的人家,他到時候再給些豐厚的添箱禮,足夠她平平順順過一生。

總之,他不可能與程月鸞和離,這是他在祖父臨終前發下的誓言。

若有悖誓言,天打雷劈。

喝酒原是為了排解,許兆寧知道戚連珩心煩,也沒有再去追問他,若是程月柔不肯,他該當如何。

無解的問題,提了沒有意義。

許兆寧隻是說:“嫂夫人肯定氣壞了,你今天回去,帶點兒禮物給她。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對女人也是一樣的,嘴巴放軟些,這事兒她鬆口,什麼都好辦。”

戚連珩不置可否,但他不知道買什麼東西好。

許兆寧又給他出主意:“去年年底你不是南下給她求平安符去了嗎?說明她是信神佛的,你雖不信,但隻要送到她心坎兒上,那就是送對了。”

戚連珩點了點頭,許兆寧分析的沒錯。

隻不過他沒跟許兆寧說,去年年底的平安符,他昏迷被送回來的途中,丟了。

那時候程月鸞就開始惱他了。

這回就當是補給她。

戚連珩趁著天還亮著,就近去寶福寺裡,求了一隻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