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其實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董卓是緣何墮落的這麼快的?
轉變未免太突然了些!
儘管在洛陽城把持朝政時,這家夥也同樣橫行霸道,燒殺搶掠,草菅人命,肆虐流毒。
但彼時他尚有進取之心,同時對於自己賴以生存的軍隊,也把控的極為完好,哪怕餓著自己,都不會餓著士兵。
直到曹昂之前受封為韋鄉侯,準備北上前往冀州時,董卓依舊對中原大地,保有極為濃厚的興趣。
然而前後才過了大半年的時間。
董卓身上的進取之心,仿佛陽光下的冰雪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極端保守派思想。
不再對中原地區感興趣了。
大有一副從今往後直至終老,哪怕死,也要死在長安的架勢。
若是僅僅如此,也便罷。
關鍵是這大黑胖子,保守到有些喪心病狂了,居然連手底下的士兵都開始剝削,用劣幣、大錢來代發軍餉。
這不是嫌死的不夠快嗎?
感覺就是在悄然之間,董卓的腦子就被喪屍給吃掉了,這樣的轉變實在過於突兀,讓曹昂不得不琢磨一番。
當然。
到了現在這個階段。
董卓死不死的,和曹昂也沒什麼關係了,隻是希望他能死的慢一點。
畢竟一旦死的太早,那董卓手中所掌握的資源,可就要落入李傕、郭汜等西涼大將手中,很難再收回來了。
最好是等自己把三步走戰略,完成了前兩步之後,再來一個地折山摧,土崩瓦解,那樣就再好不過。
懷著這樣的想法。
曹昂再度請武安跑了一趟。
這回的目的比較單純,悄悄進入長安城,而後將自己所寫的回信,送到呂布手中,就算大功告成。
隻可惜眼下信鴿還沒有訓練出來,且曹家在長安一帶沒有情報聯絡站,否則大可不必這般麻煩。
…………
是夜。
曹家府宅中。
曹昂手提著一盞燈籠,正在庭院長廊之間邁步行進,這條路通往的,正是董白所在的西院廂房。
原本按照日程的安排。
曹昂明日就會調動剩餘的兵馬,即刻率軍南下,與張遼等人彙合。
這臨行之前的最後一夜,理應和正妻大房,也就是甄薑過夜。
隻是今日,畢竟收到了來自於長安的消息,而且得知董白的祖父,也就是董卓,現已陷入到半死不活的境地。
雖然董白對此並不知情。
但曹昂琢磨著還是過來撫慰一番。
沿著小路走了一陣。
很快便來到了董白的住處。
向伺候在院子裡的丫鬟侍女們,示意吩咐了一通後,曹昂信步走向整座院子中,最亮堂的那間屋子。
隻是當他來到門邊時。
卻頗有些驚訝的發現。
往日裡那跳脫玩鬨的大小姐,此刻居然伏於案前,對著麵前擺著的幾卷竹簡,做一派熟讀思考的模樣。
一隻手還拿著筆,時不時的還在竹簡上寫寫畫畫,也不知是在作何。
……
“我的小白怎的突然改了性子,夜深人靜之際,居然捧卷苦讀,這著實有些出乎為夫的意料啊!”
耳畔乍然響起曹昂的聲音。
沉浸於書簡之中的董白,方才如夢初醒一般,恍然間看向門邊。
在神情恍惚了一陣後。
大小姐猛的清醒了過來。
接著便如彈簧一般,“嗖”的一下原地起身,而後一個兔子飛撲,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掛在了曹昂身上。
雙手環住曹昂的肩膀,雙腿則死死的盤在曹昂的腰間,整個人直接懸在半空中。
以至於曹昂不得不趕忙伸出手去,托住小白,生怕她沒抱穩掉下去。
“夫君~”
曹昂還沒來得及問清楚緣由,耳邊就傳來了董白那甜到發膩的聲音。
嘶!
曹昂不由渾身打了個激靈,隻覺得自己耳膜發酸,心裡也是一陣陣的癢,好懸沒把持住。
奇了怪了!
小白以往不是這樣的啊!
即便在與自己合為一體後,小白那股充滿傲嬌意味的大小姐性子,已經被衝散了許多。
但人哪有那麼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呢?
大小姐隻是減輕了程度,而並非變成了整天發膩乎勁兒,糖度超標,見麵就對自己撒嬌的小女生啊。
所以多半是發生了些什麼。
以至於董白會作出如此反應。
結合這段時間以來,府中的大小事情,以及在自己出聲之前,董白坐在桌案邊,苦對書簡的模樣。
曹昂心理略微有了點猜測。
……
思緒略微一轉後。
曹昂便托著董白,將其放到了桌案上,然後用手掐了掐她的小圓臉,接著溫聲笑問道。
“怎麼了,我的大小姐,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還是受了什麼委屈?”
“又或者是你犯了什麼錯,惹來了阿薑的責罰?”
後者就是曹昂心中的猜測了。
畢竟自從自己回來後,整個曹家唯一做過的大改變,就是府中多了一位女主人,董白搞不好就是觸了黴頭。
然而令曹昂感到詫異的是。
董白非常果斷的搖了搖頭。
接著一手指向被坐在下麵的書簡,一邊聲音嬌柔的膩乎道:“我沒犯什麼錯,阿薑姐姐也對我很好。”
“可我愁就愁在,阿薑姐姐對我好的有些太過了,我實在吃不住啊!”
曹昂:“?”
一絲疑惑泛上心頭。
“究竟是怎麼個好法,你不妨對我說說看?”
董白一邊微微點頭。
一邊挪了挪自己的小圓臀,使勁從下麵抽出了書簡。
然後在遞給曹昂的同時,口中更是解釋道:“夫君之前不是問我在看什麼嗎,就是在看這個了。”
“不是經史子集,也並非詩文歌賦,這是甄薑姐姐給我的一本賬冊!”
說到這裡。
董白略微頓了頓。
而後麵露苦笑之色,整個人充滿了無奈的訴說道:“甄薑姐姐覺得我也是府中的一員,那就理應參與打理府中的事務,她明言說這是我的權利。”
“可甄薑姐姐哪裡知道,我分明是個憊懶性子,讓我看這些賬目,打理府中的事務,那真是頭都要脹破了。”
“所以夫君,你就替我和姐姐說一聲吧,讓她把這差事收回去,我是真的乾不來呀!”
……
董白的一通敘述。
頓時讓曹昂感到哭笑不得。
鬨了半天,原來是這麼回事。
雖然不知道具體經過是什麼。
但想來多半是甄薑,掌握了府中大權之後,為了安撫到各房各院,所以實行的端水政策。
這本質上是一項福利。
畢竟能在府中管事的妾室,和當隱形人的妾室,其權力與地位是截然不同的,甚至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甄薑這是在削減她自己手中的權柄,分潤給董白、貂蟬等人。
有一說一,能做到這個份上,甄薑已經算得上是相當大度了。
不過到了大小姐這兒。
所謂的福利就變成了煎熬。
以董白的性子,她壓根就不是能夠安安靜靜坐下來看這些賬目,然後指揮府中下人,乾這乾那的人。
相比於手握權柄,董白或許更願意花同樣的時間,騎著馬跑一圈。
整明白了這些後。
曹昂手指微微彎曲,在董白的鼻尖上輕輕的刮了兩下。
隨後溫聲笑道:“你阿薑姐姐也是一片好意,不過你既然不喜歡,那這件事我會替你說項一二的。”
……
見曹昂替自己攬下此事。
董白頓時鬆了口氣。
心裡一直吊著的大石頭總算落地。
動作飛快的將賬冊卷起來,忙不迭地放回桌案上後。
董白這才接著回道:“我也知道阿薑姐姐是為我好,是想著我在府中管事之後,府裡下人不敢對我有所怠慢。”
“不過妾身想著,有夫君的疼愛,有幾位姐姐的照拂,我便是一文錢的事情不管,也不會有人敢放肆的!”
這話說的好聽。
以至於曹昂忍不住哈哈一笑。
滿是寵溺的,在董白那白皙嬌嫩的俏臉上,重重的“啵”了一口。
雙手更是用力的托在下麵,將董白從桌案上轉移到了床榻上。
正當他起身折返時。
突然又聽見董白的喃喃聲。
“對了夫君,還有昭姬姐姐,她也不愛摻和府中的俗務,隻喜歡獨自一人在院子裡彈琴,看書。”
“月兒姐姐也不擅長這個,她膽子好像有點小,不太敢和生人來往,聚在她身邊的下人一多,她就不自在。”
“夫君,你要不問問兩位姐姐的意思,要是可以的話,讓她們也卸了差事,歇著算了。”
董白所敘述的皆是實情。
曹昂還是有所了解的。
對此,他隻能心中暗自感慨,自己的後宅中,居然多的是佛係女子。
這氛圍想不和諧都有點難!
不過這些念頭,隻是在腦海中飄忽了一下,就很快消失不見。
曹昂隻是輕笑著說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就彆惦記著幾位姐姐了,快隨你夫君我一道安枕入眠吧!”
說罷。
曹昂直接門窗一關,吹滅了兩盞蠟燭,而後便見夜色中,男女衣袍俱散入半空,接著零星的掛在各處。
………………
翌日清晨。
在將郡中事務,交托給留守在此地的程昱,並且拜托盧植代為照拂之後。
曹昂當即帶著麾下兵馬揮師南下。
此番為了一舉而定勝負。
曹家可謂是傾巢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