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這些人重新召回來。
而這樣一來,就給曹昂留下了天大的好機會,畢竟這個時代的交通和通訊條件極差,打破規律的想要聯係上這些被遣散的人,難度無異於登天。
如此一來,隻要沒有百姓參與其中,不會激發民變或者其他。
那剩下一些中小家族和商人,他們算個屁啊,敢鬨事兒就碾死他們!
懂不懂軍隊的含金量啊?!
…………
不過本著謹慎起見。
曹昂還是額外叮囑了一句。
“妙才叔父,這件事還得伱多費心,儘管大股百姓聚集不起來,但零散的小規模倒是不難。”
“咱們還是以安撫這些人為主,可以派人在沿海各縣鄉宣讀我們的政令,那就是州府在把鹽場收歸官營之後,依舊是要雇傭他們這些青壯采鹽的。”
“咱們不可能親自上手去做這種活,所以讓他們不必擔心,會因為由私轉官,而丟了吃飯的行當。”
夏侯淵重重的點了點頭。
向曹昂沉聲應是,表示自己明白。
隻是在記錄下了這項命令之後。
夏侯淵卻又突然想起一事。
趕忙向曹昂一並稟報道:“其實在州府那邊命令頒下之後,子脩你到來之前,相隔的這些日子裡。”
“有不少人都借故找到了我,或是明裡請求,或是暗地裡暗示,要麼是許以重利,要麼展示以金錢。”
“都想著我軍能高抬貴手,稍稍放鬆一些管製,給他們留口氣喘。”
此言一出。
曹昂不由輕笑了一聲。
果然這些地方宗族勢力就是聰明,遇到了事情還知道找正主。
明白州府那邊究竟是拿主意,青州刺史夏侯惇的背後是誰在做主,想要從強製禁止私鹽的政令下喘過氣來,誰說的話最起作用。
所以他們不是來找夏侯淵的。
是想要借夏侯之口,轉求自己。
…………
倘若是彆的事情。
曹昂說不定還要考慮一下。
但鹽鐵官營,將會成為曹家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基本國策。
鐵暫且不說。
鹽是一定要收回來的。
這關乎到曹家勢力的錢袋子。
更彆說曹昂眼下掌握了粗鹽提純的技術,以及更高效化開采鹽花的法門,早一日將采鹽業收歸官營,就能早一日讓海量財富滾滾而來。
和這樣的宏偉目標相比。
那些趴在海鹽身上,吸了好幾代血的地方宗族和商人,他們算什麼東西?
想到這裡。
曹昂就隻是薄有興致,且語氣平淡的追問了一句:“哦?他們具體談了些什麼樣的章程,又希望我們如何高抬貴手,怎樣給他們喘口氣呢?”
夏侯淵並未立即作答。
而是快步來到屋內懸掛著的地圖邊,接著在東萊郡的西北沿海岸線上劃了一道線,然後著重點了點東萊郡的郡治黃縣。
“這些人都是聰明人,他們知道我們將鹽業收歸官營的決心,也明白憑借他們的力量,不足以和州府對抗。”
“因此話裡話外都隻是一個意思,那就是能否在這條沿海地帶中,稍稍留下幾道口子,用以給他們經營。”
“又或者絕大多數的中小鹽場,以及中小家族經營的鹽場,都願意如數交給官府,但隻求放出幾家大族,準許這幾家繼續經營鹽業,以做代表。”
“而作為投名狀,他們願意在鹽花開采出來之後,優先轉賣給官府,並且在一年所得中拿出大頭做稅收上繳。”
…………
不得不說。
這個方案還挺有誠意的。
留下幾道口子,或者犧牲一些中小家族,以換取剩下人的存活,每年還照實上交一定的利益。
隻可惜曹昂不在乎這些。
他所想要的又豈隻有這點呢?
“哈!”
在稍稍疏動了一下筋骨後,曹昂禁不住冷笑了一聲。
接著語氣如同數九寒天的九幽之風一般,冷厲而又無情的說道。
“若是隻收掉一部分人的鹽場,或者隻針對那些中小家族,那事情傳出去,豈不等同於咱們打自己的臉?”
“政令既然頒布了下去,那就嚴格執行,咱們自己區彆對待的話,那所謂政令就形同虛設了,州府的威信也會在頃刻之間蕩然無存。”
“再說了,他們有什麼資格討價還價,又哪來的臉麵讓我給他們留口喘息之機,他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說到這裡。
曹昂稍微頓了頓。
緊接著邁步來到了窗前,將原本緊閉著的窗戶,稍稍推開了一條縫,屋外的寒風頓時向屋內倒灌進來。
讓原本因為爐火升騰,而有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屋內,頓時變得清爽起來。
…………
如此一番後。
曹昂方才背負雙手,目光透過縫隙看著窗外,眼神深邃無比的喃喃道。
“所謂鹽鐵專營,自古有之,這齊魯大地上,自從春秋時期的齊國開始,就有著鹽鐵官營的法令。”
“而在我大漢成為天下的主人後,由於漢初時奉行無為而治的黃老之學,所以暫停了鹽鐵官營,但是緊接著在孝武皇帝時期,又重新通過了這道法令,以求獲得大量的國庫收入,以及打擊抑製地方上的巨富豪強。”
“但是很快在孝昭皇帝時期,爆發了鹽鐵之議,此後朝廷被迫放棄了對酒的專營,以及廢除了部分鐵官。”
“直到光武皇帝再興漢室之後,所謂的鹽鐵官營就徹底廢除了,轉為由大族大商私營自營,而朝廷則從中收稅,如此運轉了一百餘年。”
大致陳述了一番曆史沿革後。
曹昂突然眯了眯眼睛。
以越發冷冽的語氣,緩緩吐露出了一句令人心驚的話語。
“無論是孝昭皇帝時期的鹽鐵之議,還是光武皇帝之後奉行的私營征稅製,之所以會如此改變,都是因為這道法令受到了極大的阻礙和反對。”
“帶頭唱反調者,就是以齊魯之地的大商大族為主,包括那些口中念誦經典,心中常懷仁義的儒家學派。”
“他們高舉著的旗幟唯有一點,那就是朝廷不應與民爭利!”
“可是他們話語中所指的民,難道是那些麵朝黃土,背朝蒼天,終日裡埋首於田間地頭,辛苦忙碌一年卻所剩無幾,年複一年,循環往複,隻勉強維持在溫飽之上,但凡碰上些天災人禍,就要失地流亡,賣兒鬻女的百姓嗎?”
…………
講到這裡時。
曹昂右手在窗沿上重重的拍了拍。
眼中寒光更甚地搖了搖頭。
“民顯然不是指百姓,而是指的那些士族和商人,儒家學派是想告誡天子和朝廷,不要和這些人爭利。”
“嘿!”
“偏偏這條道理在我這行不通,若是能使天下萬民皆富裕,國富而民殷,那此利我誠然願意讓之。”
“可要隻是讓給這些士商宗族,或者說讓給這一小撮青州沿海地帶上的大小家族,那所謂不與民爭利之理,我是決然不能認同的!”
“這也是我決心推翻自光武皇帝之後,奉行了一百餘年的私鹽征稅製的原因,妙才叔父可明白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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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