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的是齊王殿下,老奴在遼宮,早已聞名。”謁者苦笑。
默罕默德也好奇起來,現今也有了功夫,問道:“老先生,你是什麼人?叫什麼?為什麼知道我家主人名號?”
謁者歎口氣,“老奴高孟才,本是晉宮宦官,無奈被掠去北國,僥幸被遣派侍奉當初的述律王子,也就是現今的遼主,這才沒被殺掉。老奴身在北,但一直心向南朝,後和周人有過接觸,老奴答應為周人做細作之事,通報些訊息,但前幾日,老奴收到來自周境的最後一個密丸,說是周國已經三分,裡麵提到了齊王殿下,對齊王殿下多有描述,當時老奴還以為隻是誆言,但見到殿下,卻是福至心靈,突然就知道了,殿下定然就是殿下!”說著,苦笑不已。
聶氏和趙氏,在旁聽著,並不插言,但也漸漸聽明白,原來,那俊美少年郎不是這胡人的奴仆,而是胡人的主人,而且那俊美少年郎,更是中原的齊王,三分周國的其中一家國主。
遠方突然隱隱喊殺聲大作,眾人忙看去,都是臉色一變。
卻見北方,好似有許多密密麻麻黑點正向東市方向而來,顯然,是鎮東關的守軍殺出來了。
謁者失聲道:“齊王殿下怎麼還不回來,能帶走多少馬匹,帶走多少就是?”
默罕默德苦笑:“我家主人作派你哪裡知道?他老人家,是肯定要這兩千駿馬,一個不少的帶走的。”
謁者瞠目結舌,看著那馬匹被驅趕上船的速度,而且,裝滿船後,還要換船停靠過來,隻怕,沒一兩個時辰,根本就不行。
聶氏和趙氏也是臉色大變,心裡都一個念頭,自己所在的巨舟,什麼時候揚帆駛離這凶險之地?但終究不敢問。
謁者則一直看著東市方向,漸漸的,奇道:“好似,契丹人停下了。”
看不清楚那麵情形,但見東市外黃土地上的密密麻麻黑點,就好像,被劃了一條線,密密麻麻黑點湧過來,到了那條線之前,便再不能前進一步。
默罕默德看著也鬆了口氣,更苦笑道:“哪裡是契丹人停下了?主人帶著弓手和刀兵設伏,看來,暫時阻住了契丹人。”
一匹匹駿馬,有條不紊的登船,看得聶氏和趙氏都急得握拳,恨不得,兩人能有力氣,去推那些馬匹。
“契丹人,一直不得前進?!”謁者驚訝的問,齊王殿下武勇無雙是肯定的,但這是戰陣,個人武力再強,還能阻擋上千遼兵?在鎮東關,可是有兩千遼軍鎮守。
“殿下曾經單槍匹馬,攻破一城,雖然我沒有親眼目睹,但聽士卒們講起,應該是真的!”默罕默德苦笑,現在,倒真相信這個傳說了,至於原來主人阿拉丁說的,殿下曾經一個人殺了上百名周兵,和一人落一城的恐怖傳說比,又不算什麼了,甚至舊主阿拉丁說的,自己原本也以為有誇張之處呢。
“這,密丸中倒沒提……”老謁者瞠目結舌。
遠方,喊殺聲又隱隱變得更響,想來若是距離近,殺聲定然驚天動地,耳朵都能震聾。
“這,好生奇怪……”老謁者喃喃的,那遠方密密麻麻黑點好似在往後退,黃土地上留下了一些黑點,是屍體麼?
默罕默德也有些無語,能猜到,主人又起了蠻勁,怕是領重步親衛們衝入了遼軍軍陣,而被占據有利地形的本部殿前弓手營一直壓製下,那些遼兵想來都有些浮躁,被主人突然領著刀兵衝擊,一時竟然被擊潰。
遙遠的北方,好似有號角響,顯然是鎮東關遼軍終於反應過來,已經傾巢出動。
默罕默德、老謁者、聶氏趙氏的心,又都懸了起來。
然而,遼兵那密密麻麻的黑點,雖然又漸漸密集了許多,卻始終不能越雷池一步,被阻擋在了東市之外,那一帶,黃土地狹長,土丘連綿,誰先占據那些土丘,都是易守難攻,遼軍建鎮東關之時,自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裡會成為戰場,畢竟不管何處水兵意圖從這裡登岸攻襲遼境,遼軍自有鎮東關天險作為屏障。
外來之敵,該當是攻打鎮東關才是。
灘塗上戰馬,在一點點減少,謁者盯著遠方戰場處,看著那代表遼軍的密密麻麻黑點,就好像愣被仙人畫了條不可逾越之長線,那些契丹人,就真的不能越雷池一步,而且,黑點漸漸變得稀疏,顯然被殺傷減員不少。
謁者眼中的驚訝漸漸變成了苦笑,喃喃道:“好一個齊王,好一個齊王啊!”
便是聶氏和趙氏,看著遠方戰況,眼睛也都漸漸發亮,自從晉都被攻破,皇妃變成了亡國奴,所有被掠去的宮人,誰不是畏契丹人如虎?隻覺得契丹人雖然野蠻,但卻是那麼強大,驕兵悍將,天下無敵,根本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可今日,中原士卒,區區一二百數,卻將整個關隘的遼軍打得如篩子一般,原本彙聚成螞蟻陣張牙舞爪,現今,陣型越來越稀疏,好似,已經失去了信心,已經漸漸沒有集結衝擊的氣勢,倒好似,巴不得土丘上埋伏之南軍,儘快退走。
這一幕,便是聶氏和趙氏兩個女子,心中也不免升起難以言喻的一種情緒。
仿佛,眼前又出現了那白袍金冠的少年郎!
身後,是他那悍不畏死的英勇部曲。
衝天的殺氣,貫入雲霄!
旌旗所指,契丹群狼,儘皆退讓,畏他部眾如獅虎。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